痛。

很痛。

非常痛。

迷迷蒙蒙间,牧云只觉胸口如同破风扇般,呼吸不畅,有种压抑的、无法言说的痛。

双手无意识按压,感受到粘稠的触感,带有刺鼻腥味。

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半梦半醒,无数呢喃在迷雾中回荡,思维混乱不堪,被神经质的、无法言说的呓语填满。

整个世界皆是绯红迷雾,碎石平台浮于迷雾海中,每个灰尘似都经历无尽岁月,有亘古气息缠绕,一张花纹繁复的石桌宛若长在其上,更后方翻涌的绯雾中,似有断垣残壁,辉煌巨殿在沉浮。

混乱的思绪在变化,忽而长出无数魔眼,忽而突起诡异肉球,最终聚成绯袍虚影,坐在石桌上方。

“我是谁?”虚影扭曲变化,未知之物在绯袍下蠕动,形成枯槁干瘦的手,莫名的破烂鬼头,满是吸盘的触角,以及各种无可名状的事物。

“吾即绯红之主。”声音含有魔性,携有未知变异的诡异力量。

“不,我是牧云,一个平凡的华国人。”痛苦的低嚎,如同受伤之狼的呜咽,虚影变化愈加剧烈,终而形成无法猜度,不可直视的怪肉。

良久,怪肉聚成模糊人样,他的脸被迷雾遮挡,如同无尽虚无,又似诡异旋涡,他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

“我是牧云,华国的牧云。”坚定的声音于绯雾海中回荡,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一波接连一波的痛苦传来。

叙利亚风格的破房间中,躺着一个少年,他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眉毛浓郁,如刀似剑,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被风吹得微微抖动。

丝丝血迹由紧抿的薄唇淌下,滑到脖子,在锁骨处聚起一滩殷红;肤色病态地白,如同传闻中的吸血鬼般。

他已经死了。

一把匕首从胸前插入,将他牢牢钉在地上,无数鲜血自伤口流出,将他全身衣服染得绯红,流到地板上,濡染出大片暗黑色污渍。

外面,雪下得很大,点点洁白的雪花带着黑斑,将地面铺上一层灰色的毛毯,寒风凌冽,透过破碎窗口进入,打了个旋后,又重回天地之中。

这是个废旧厂房,远离市区,杂草与枯木把握住了每一个生存空间,从空地上、从裂缝间长了出来。

凛风呼啸不歇,吹拂灌木枯草,魅影摇动,如同地狱爬出的未知鬼影,寒鸦在长唳,啄食灵魂,桀桀怪嘶源于树丛,不知是风吹草动,还是隐藏了未知的生物。

“嗬……嗬……嗬……”少年尸体上,微弱动静惊起几只食腐的寒鸭,扑腾着翅膀飞离几步,又围笼起来继续啄食。

“嗬……嗬……”更大的动静从尸体传来,他的手在动,僵硬的肌肉让其无法灵活操控,只勉强折成个“7”形,惨白的如同鬼爪般的手掌摸索着来到胸前,一把将匕首拔出。

血液,殷红的血液从创口流出,慢慢融于地板。

胸上的伤口在消失,不可思议地自行愈合。

“呱!呱呱!呱呱呱!”

寒鸦受惊,扑棱着翅膀从破窗飞出房间,几只胆大的留下,枯爪试探,不敢上前。

“嘶……嗬……”更大的动静,尸体睁开惨白双眼,将最后几只寒鸭惊走。

牧云醒了,双目盯着天花板,视线从涣散模糊到逐渐清晰。

他还是动不了,如同鬼压床般,明明意识清醒,却无法操控任何一个器官。

“双重梦境?盗梦空间?”他低语,想要找到梦境关键,想要苏醒。

“我在旅行,住在村中,吃了太岁,而后睡下,太岁老村长检验过,保质保量。”尽量将躁动恐惧的思维压下,牧云在复盘:“我还被骨头卡到脖子,虽然老村长说太岁没有骨头,但这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现实。”

“第一重梦境,我变成未知的、无法言说的怪物,不,我就是那个不可揣度的莫名之物,由无法理解的能量与没有逻辑的混乱意识组成,这些意识形成了我,其中又有什么隐喻?”

“我想起来了,我的意识是从无数诡异呢喃、诡秘、疯癫、狂乱的混乱思维中慢慢出现的,莫非关键点是抗争?之后好似还听到了‘绯红之主’,那里的空间全是绯红色,红,或者绯红应该也是个关键点。”

思及于此,牧云隐隐找到梦境的关键,强忍着莫名出现的、愈加剧烈的头痛感,继续观察第二重梦境的情况。

入目第一个事物,是那个天花板,钢筋水泥制成,纯粹的叙利亚装修风格,目光继续下移,看到一扇窗,大部分玻璃已经消失,只在角落留下几块,被风吹得不停晃动,发出滋呀滋呀的、令人牙齿发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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