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后,才用力地挣脱了陈唱的手,可是她马上便因为这样粗鲁的动作而感到懊悔,不该这样对他。

那只大手手心传来的一股热力,曾经在片刻之间流转全身,在黑暗潮湿的密道中给了她勇气和力量,她从来未曾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

若没有这只手牵着,真不知道如何走出这密道。

“小郎君,妾身……”水灵儿因为激烈的思想斗争,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对于水灵儿这样的举动,陈唱却会错了意,只道她仍旧处于恐惧之中。

这样一个善良娇弱的女子,经历过这样一场生死,心理创伤是可想而知的。

火光之下,水灵儿的脸蛋儿清纯稚美,陈唱的眼底悄然跃上一抹温柔,他忽然忍不住真情流露,再也克制不住地将水灵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地道:“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你以后再也无需过任人欺压打骂的生活了,天一亮,官府的援军就会抵达,届时贼人散去,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所谓怜香惜玉,便是如此了。

陈唱知道,不知不觉间这个乖巧可爱的邻家女孩儿已深深住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个女孩儿,从初次见她便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那时她是刘家的童养媳,两人之间终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次借尸还魂,老天爷不但给了他新生,还将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送到他的面前,过程阴差阳错,但这一切都是缘分,也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

他不能让她在孤苦无依,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陈唱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水灵儿的脸蛋,她的脸颊凉如冰、滑如玉,忽然指尖处传来一丝温热,那是水灵儿的泪水。

水灵儿忽然被他这么拥在怀中,身子先是一僵,随后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本已大祸临头,不料竟会有人突然出手相救。此时在陈唱的怀中,碰到他宽广坚实的胸膛,又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又惊又喜又羞,一刹那间身子软软的几欲晕去,竟是连他说的什么也不甚清楚。

水灵儿从未和男子如此肌肤相亲,何况这男子又并非刘耀祖那般令人生厌之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欢喜,原本无措的双手此刻也反抱住了陈唱,纵然之后是千难万难,她也无忧无惧。

水灵儿俏脸贴在他的胸膛,泪珠儿簌簌,害羞得不敢抬头,好一会儿才喃喃哽咽地道:“小郎君,妾身多蒙郎君相救,方能苟活于世,今生本应做牛做马也要想方设法地报答小郎君才是。何其有幸,能够与郎君相识,只是妾身仍是刘家的人,正所谓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魏晋南北朝时期,在连年战乱、人口锐减、三教并行的背景之下,为了生息繁衍,各国对婚姻的要件给予了宽松的规定,虽然朝廷频繁赞扬守节的烈女,但民间改嫁的现象仍时有发生,女子的地位略有提高。

东晋时甚至出现了以女休夫的情形,刘宋朝的公主普遍和驸马不和,纷纷被皇帝准许离婚再嫁。到了梁代以后,儒家礼教开始重新兴盛,礼教纲常又有所抬头,是以水灵儿虽然心念陈唱,但仍然无法逾越这礼法。

陈唱听了心中发急,推开她怒道:“难道你还想着去找那刘耀祖,继续忍受摧残和折磨?妇德,妇德,难道你不曾为自己想过?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哪怕是嫁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哪怕那个人并不是我,你……你怎么这么迂……”

火光摇曳,将水灵儿的俏脸映得若明若暗,唯独其脸上的泪珠儿晶莹剔透,陈唱看在眼中,忍不住心中一痛,喝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水灵儿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十分认真地对陈唱说道:“灵儿懂得小郎君的一片心意,可灵儿这样的身份是配不上小郎君,他日必有名门淑媛对小郎君一往情深,是为良配……”

“你不要再讲了!”陈唱的心儿突地一颤,打断了水灵儿的话,此时程朱理学萌发尚有五六百年,但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的观念正在渐渐形成。火把的火光渐渐变小,微弱的火光下,他忽然发现这个娇柔善良的女子是那么的可怜、可爱。

“灵儿……”陈唱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轻轻吻上她的额头上之时,明显感到怀中娇弱无骨的身子一颤。

松枝火把火光几尽熄灭,点点火星时明时暗,光影迷离,两个无依无靠的人抱在一起,坞堡外匪患横行,只有这静谧的祠堂中是属于两人的小小世界。

正在两人沉浸在这短暂的甜蜜当中之时,门外火光一闪,一个举着火把的身影到了门口,当见到祠堂正厅中相拥的一对男女,他表情愕然,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词来。

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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