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将羽林骑改编为骁龙营,新招募的两千乌程新兵整编为猛虎营,两营均不设校尉,由孙皓直接指挥,亲自训练。

他已经十几天没回宫了。大臣们要奏事,也是直接来军营找他。

大约在汉末群雄并起之时,极西之地的罗马帝国出了一个雄主塞维鲁大帝,此人有一句名言——善待你的士兵,不要管其它人的死活。

孙皓认为,塞维鲁的理念虽然过于极端、过于穷兵黩武了些,但不管是放在那时候的罗马,还是放在眼下他所面临的局势,都有可取之处。反正,总比孙休搞的偃武修文那一套强多了。

这天,孙皓刚结束一天的训练,大汗淋漓,正准备用餐,刚要大快朵颐之时,只见万彧喜滋滋地跑到军营外求见。孙皓召他进来。

“万卿来的好巧!来人,给右丞相看座。”

“陛下,大喜啊!”万彧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据守卫蒋陵的官员报告,昨夜,蒋陵有甘露降下。此陛下之至德所致也。陛下未登基时,便亲统天兵剿海盐之贼,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即位以来,发优诏,恤士民,开仓禀,振贫乏,科出宫女以配无妻,禽兽扰于苑者皆放之,此大仁大德也,堪比尧舜禹汤;又选能将,平武陵、豫章之乱;建立学宫,推行教化,先帝尚不能及也;任用陶璜、孙奉,再开朱崖。陛下即位数月,我大吴已然焕然一新,文治昭昭,武功赫赫……”

孙皓有些无语,这也太肉麻了。难怪皇帝容易宠幸佞臣,这谁顶得住啊。“亲贤臣,远小人”的道理谁都懂,但为什么还需要一遍遍提醒呢,因为它实际上是违背人性的,所以才需要有意识地去克制。但是亲近小人这种事,却从来不需要人教。刘禅其实还算是克制的了,诸葛亮在公元234年就病逝了,后来蜀汉还坚持了近三十年。在蜀汉灭亡时,《出师表》上提到的贤臣已经没有一个还活着的了。在蜀汉“四英”都死后,刘禅也就开始释放自己的天性,跟随自己的本性走,任用陈祇、黄皓,二人一表一里,把持朝政,最终让蜀汉走向毁灭。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不过孙皓虽然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却还是很清醒。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太清楚这些祥瑞是怎么回事了。祥瑞这种事,其实是一种政治默契,放在古代这个环境,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利益上的双赢。对于皇帝来说,祥瑞的出现有利于展现自己的天命和合法性,巩固自己的统治;对于献祥瑞的人来说,他们炮制出这些祥瑞来讨好皇帝,在龙颜大悦之下就能得到赏赐。

具体到孙吴政权来说,作为三国当中合法性最为薄弱的政权,为了增强自身的天命,历史上,从孙权到孙皓,一直都在乐此不疲地疯狂炮制祥瑞。孙皓在位15年,换了8个年号,除了最开始的年号元兴和后来的建衡年号以外,其他的甘露、宝鼎、凤凰、天册、天玺和天纪年号,无一不是从祥瑞中得来。其中这个甘露年号在历史上就是本次的甘露祥瑞得来的。然而坐拥那么多所谓的祥瑞,却还是无法阻止东吴政权的覆灭,半点用都没有。

而现在,他这个穿越者在登基之初便改元洪武,以示振兴武德之意。他也不打算改变这个年号,只要自己还在位,就一直用下去。所以,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祥瑞,把年号改成“甘露”。

“万卿,甘露的事就不要再宣扬了,冷处理,当不知道。”

“陛下,这……”万彧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不合适吧。守陵将士还献上了整整一罐甘露呢,这是他们辛苦收集一晚上的。陛下,这是神灵之精,仁瑞之泽,可以延年益寿的……”

万彧一边说,一边令人取来一个谷仓罐。

孙皓摆摆手:“万卿,这些祥瑞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为什么要弄这些祥瑞,朕心里也再明白不过,就不必点破了。但是,对于朕而言,比起祥瑞,朕更信得过朕的这些将士。就这个甘露来说吧,它被尊称为天酒,据说食用甘露的人能够活到800岁。然而,自汉以来,史书记载了多少次甘露降了,前汉武帝、宣帝、成帝,后汉光武帝、明帝都曾饮过这甘露,也没见谁活了800岁,甚至长生不老啊。万卿,你已身居宰辅,当与陆公齐心协力,为朕分忧,怎可沉浸在这些虚妄之说里面?”

孙皓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孙权时期,也前后制造过五次甘露祥瑞。没办法,为尊者讳嘛。

“臣万死!”万彧慌忙下拜,真没想到拍个马屁竟拍到了马腿上,“然则,祥瑞之说对陛下,对我朝并无坏处,况且,这也是守陵将士的一片心意啊……”

“不然!”孙皓并没有松口的意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风不可涨。告诉守陵官员及将士,安分守己,这次不赏也不罚。若是将士们静极思动,就让他们向大将军申请换岗,调到前线去建功立业,朕稍后会给大将军一个口谕。”

“唯!”万彧不敢违抗,汗如浆出。

“另外,这罐甘露,既然你们觉得是好东西,就拿去和大臣们分食了吧,也算是朕给臣工们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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