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易储

楚泺出了一身冷汗。夜风拂过,她清醒极了,虽然本来也没喝醉。

“殿下请讲。”楚泺端正地摆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方才宴中瞧楚太子挂心卫太傅身体,甚是伤怀。故特特前来劝慰,望楚太子莫要太过忧心,恩师如慈父,我也是深有此感,如今楚太子既到晋地,相隔千里之远,你在此忧心恩师,焉知恩师不忧心你呢?如此更应该保重自身,不叫彼此担心方为最好。”

楚泺一下子放下心来,原来是为这个,“楚泽知省,多谢殿下前来相慰。”

萧弧微微点头。

小皇子还未张开,一言一行却很是老成,叫楚泺看在眼里有些好笑。

“殿下不若一齐出宫?”

“不了,”说到这个,萧弧显得有些不开心,“我还未满十六,尚且住宿宫中。”

出了宫门,边双早驾车等候。见楚泺晃悠悠走来连忙上前搀扶,她借势倚着向车边走去,引路的小内宦矮身行礼,她也当做没听见。

进了车厢,边双从车壁中取出醒酒汤递过去,楚泺伸手拂开,“又没醉。”

她的酒量很好,静嫔的酒量也不错,自她长大了些,静嫔就有意着她饮酒,说是醉酒误事,尤其是顶着这么一个假皇子的身份。

这点上静嫔很有远见,不说在楚皇宫,那时头上有个皇后嫡出的皇长子,楚泺作为二皇子交际甚少,宴席之上也是浅尝辄止。单说来了西晋,不醉酒还有很多用武之地呢。

果然第二日,楚泺还在睡中,申儿就来撩帘幔,说西晋王爷来了。

东楚来的人都怕冷,明明雪都化干净了,这几日还在房中摆着火盆。

楚泺被热得难受,一把掀开寝被,拧着眉嘟囔道:“热死了,谁又在屋中放火盆了?”

“奴还不是怕殿下又染风寒?连沈嬷嬷那副好身子都病了几日了。”

外头天光已大亮,日光透射在窗棂之上,晃得楚泺眯起眼。

“你方才说谁来了?”

“两位西晋王爷,说是赵王和瑞王。现在厅中候着呢。”申儿服侍楚泺穿衣。

“是了,昨晚赵王邀请过,”楚泺又问,“你们怎么回的?”

“自然说是公子昨夜间回来大醉,一觉睡到现在还未起身。您别动,再系个腰带就好了,两位王爷干巴巴等着呢。”

“不急,让他们再等等,先来伺候笔墨。”

楚泺径直走到案前,蘸墨提笔,一下不停,不过片刻便写完两封信笺,叫来边双,道:“走西晋官驿,送到桐西玄以大师处。”

边双领了命,走两步又折回,“殿……公子,是非着可信之人相送,也快些。”

楚泺摆手:“要那么快作何?走官邮即可,慢些无妨。”

西晋官驿处设有邮驿之用,左不过是慢些时日,紧要的是可不能让人起疑,不过是书信邀请名僧,有什么不能让有心人知晓的呢?

等楚泺用了一小碗粥,慢悠悠打着哈欠到前厅时,赵王和瑞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双双锁着眉头。

楚泺陪着笑走进去,“两位殿下怎么来这么早,楚泽可都还没睡够呢?又不是要上那早朝之人,诶哟——我竟忘了,两位殿下早就旁听朝政,倒是我这个闲人无事了。”

赵王萧弡没给好脸色,“楚太子这般来迟,想必是没将昨日我与瑞王相邀之事放在心上吧?”

“赵王殿下还怪我,”楚泺拨着茶盏,“我现在头还嗡嗡疼呢,昨晚席间楚泽可喝的还少?多是二位殿下递过来的酒,其余一概不记得了。”

瑞王萧弣笑着说:“难怪乎不记得了,昨宴上瞧见楚太子仙人之姿,难免钦羡,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倒是我与四哥的不是了。”

楚泺连连告饶说不是。

“宴间不是说好了么?父皇恩宠楚太子推迟入桃叶寺,今日就我与四哥陪同楚太子在平京城内逛上一逛。”萧弣倒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能得二位殿下作陪,是楚泽之幸。”

正说着申儿来问可摆膳。

楚泺搁下茶盏,“是了,二位殿下可曾用过膳?要是不嫌弃,就着驿中膳食,过后一同出门。”

赵王一听轻哼一声不言语。

倒是瑞王萧弣哈哈一说:“快到晚膳时分了,佳肴我二人早就备下,这不是来请楚太子吗?”

折枝巷是条东西向的主街,这会来往人群摩肩接踵,十分热闹,三人在福云楼前下了车,楚泺抬头一望高悬匾额,上书“福似云来”四个大字,不由赞道:“好字!苍遒有力,不失机锋。”

“楚太子慧眼,”赵王道,“这是父皇亲笔御赐,当然是好字。”

门口掌柜早迎了上来,三人上到雅间。檀香悠悠燃着,地上铺满云雷纹朱红赭黄相间的毡毯,这是西晋特有的毡毯。四方摆着蜿蜒曲折的绿意盆景,这在初春是很少见的,案桌就设于盆景旁边,别有一番盎然幽趣。

案上酒菜具备,掌柜恭恭敬敬退下了,带上门一出去,隔间挂起薄纱的小室之中陆陆续续响起琴音,楚泺才坐下,就有美人过来侍菜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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