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之后,陆焚和谢昱在刻骨冰冷的侵袭中被弹出了走马灯,视线的最后是那青年越来越荒芜惨淡的眼神。

陆焚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向前踉跄了几步的谢昱。

病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醒过来,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谢昱撤掉了阴气,走到女人的病床前。

女人听到响动转过头看他,看着看着眼眶红了起来:“您长得真好看,和我哥……一样好看。”

“原来勾魂的阴差是这般模样……妈妈和哥哥那时候看见的也是您吗?”

谢昱十分认真的回答:“早些年的话应该都是打扮成你们想象中的牛头马面的样子。”

地府没改革的时候,所有的做派都是老一辈的扮丑模样。

不说别的,一个照面确确实实镇得住人妖鬼怪。

讲究一个地府的威严,只不过新任的阎君凡间轮回历练一番之后回去就开始对地府大刀阔斧的改革,虽说行事的确方便不少,但是生死簿这个APP真的十分智障。

谢昱看了眼生死簿,面前女人的寿命在他们穿梭一次走马灯之后竟硬生生从原本的半个月缩短到了两日。

“说说吧,有什么要求着面前这位最是心软的老好人的?”陆焚双手抱胸站在谢昱的身后,见女人因为这句话眼中骤然亮起两簇火苗,不由得朝着谢昱抛了个眼神。

就知道这位脸皮薄不好说话的当家迟迟不吭声定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想承认陆焚开口的确是缓解了尴尬的谢昱:“……”

病床上的女人如同被激起了全部的生机,挣扎着从病床上想要坐起来。

谢昱下意识的跨了一步过去动作熟练地摇起病床还顺手抄起旁边的枕头垫在了女人脑后,刚做完整个人就僵硬了表情,默默后退了一步。

陆焚将面前的一幕看的真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低头摸着鼻梁忍耐自己的笑意,陆焚不由得对谢昱的过往更加感兴趣了起来。

这般心软怎么就成了勾魂索命的鬼差?

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的舍得让这样该被精心呵护的美人天天出来奔波劳累。

远在隔壁省忙着跑地图勾魂的杨和平大大打了个喷嚏,引得身边的恋人一脸担忧地递手帕。

“大人!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只想再见一面我哥哥和妈妈可以吗?!”女人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浑浊的眼睛哀求的看向谢昱,眼睛里却并没有面前这两个男人的映像。

谢昱早在走马灯里就查过那个青年的生平,青年早在三十四年前就已经自|杀身亡,算算时间只怕还在第十四层枉死地狱服刑。

在地狱服刑的鬼除非刑满否则不得外出,这是阎君定下的铁令,也是无常判官绝不可能应诺的愿望。

至于那个妇人,一生无功无过,早在进入地府没多久就喝了孟婆汤转世了。

“你母亲已经转世了。你兄长……”谢昱顿了下,“自|杀将会进枉死牢狱服刑五十年,他还有十六年。”

“我哥没有罪——!”

那女人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起来扑向谢昱,眼睛时时刻刻长在谢昱身上的陆焚当即拽过谢昱将人揽在自己怀里,谢昱却脸色大变伸出手去接住了扑了空一头栽下病床的女人。

手臂被女人死死抓住,腰又被身后的陆焚用力拦着的谢昱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无奈的转头看了眼陆焚。

“啧。”

陆焚有些不爽的松开手,下一秒绕到病床旁边一根根掰开女人用力到泛白的手指,然后不容反抗地将女人塞回了病床,拍了拍病床的防护杆,眼神自上而下罩过去带着警告的意味:“好好说话,别碰他。”

谢昱张了张嘴又闭上,心里有种异样的滋味蔓延开来。

如果他出意外的时候陆焚在他身边,是不是……

“对、对不起……”女人被陆焚的眼神镇住,惊魂未定的抱着病床上的被子,求助的眼神飘向谢昱。

她如何看不出来这两个人里心软的是那位,主事的也是那位。

谢昱拍了拍陆焚的胳膊,表情却放松了许多:“这么大火气?等会去买冰激凌给你降降火。”

陆焚不服气的嘟囔:“一个冰激凌就想哄我……”身体却很诚实的往旁边让了让。

“大人,我哥他没有罪的,如果有罪也应该罚我的!我愿意替我哥赎罪,去哪个地狱都可以!求您了让我哥去投胎好不好?我换个愿望换个愿望我不想见我哥了,只要他能去投胎就好!大人——”女人说着又想过来拉谢昱的衣角,却被陆焚的眼神烫了一下收回来,但整个人还是急切的朝着谢昱的方向倾身靠近,“大人,求求您,我哥真的没有什么罪的,做错事的是我,全都是我——真的!大人——”

谢昱的涵养让他安安静静的听着女人颠三倒四的哭求,等到女人说不下去哽咽泪流之后才开口:“是非对错自有阎君决断,但自|杀是重罪,服刑之后他自有他新的去处。”

“你的时间不多了。”

女人颓然的坐在病床上,她这一生都困在幼年时期犯的错里,后半生浑浑噩噩,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家庭,到头来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

想起当年因为她的话那个看起来温柔又坚强的哥哥在出院前决然自楼上一跃而下,因为哥哥的自|杀,得知消息的妈妈一夜白头自此变得疯疯癫癫,只坚持了半年就在某天忽然发了疯一般叫着哥哥的小名冲上了马路被高速驶过的货车当场碾压身亡。

她自幼跟着舅舅长大,听着舅舅长吁短叹妈妈哥哥的悲剧时,她总是听不了几句就夺门而出。

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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