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莳再醒来时已是黄昏,她望着架子床雕着花的边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被人封在棺里后的窒息感不是做噩梦,而是她切切实实又走了一遭鬼门关。
她举起手,就这洒进房的余晖细细地观察,这是双纤细的、指头如削葱一般的素手,指节透着淡淡的粉色,指甲修得十分齐整,手上皮肤细嫩,一看就不怎么做活,与她那双常年在厨房里捣鼓的手截然不同。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现在她身在何处,又将面对什么状况。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个垂髻女童端了碗棕黑的药进来,见于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一惊之下差点将药打翻。
她把药放在一旁的桌上,撒腿就往外跑:“公子!师父!姑娘她醒啦!”
刘珵原本正在听梁驰禀报,闻言示意崔大夫进去瞧瞧,自己倒不急,只将手中转悠着的茶杯放回几上,对梁驰说:“如此说来我确实是见过她,之前遇见的那一行去烧香的,就是这广岐县令的家眷。”
梁驰恍然大悟:“难为您还记得,既然如此,那说她是‘三小姐’的便很可能是真的了。捉回来的那两人嘴里简直没一句实话,您看该怎么办?”
“罢了,不肯说也只能由县衙的人处理,我不方便直接插手。”刘珵说,“他们应该是想先把人押着,等他们府里来了人再看怎么办,是不是?”
“对,且那县令还不在,他们要是想等县令回来,少不得又得拖上几日……”梁驰瞅了瞅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
梁驰于是问他:“公子此番出行是为平山贼,如今贼首已拿下,暗中的事也基本办完,何不亮明身份?不仅这起子小人听了定然不敢再欺瞒什么,也好叫百姓知道您又为民除害了。”
一旁许久不做声的亲卫王十四瞥了他一眼,很是无语:“你跟了公子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无?那贼首拿下了不错,山寨却得留着,有大用。”
刘珵点头:“此事我已书信告知父王,留一半人镇守,其余人还是乔装分散着回去,山寨诸事一切照旧,别叫人发现端倪。”
“那他们还下山抢劫吗?”梁驰追问,“如果不抢了,该如何解释这窝山贼突然没了动静?”
“自然得抢,你告诉他们,寻常人家不许抢,我安王府治下的商队不许抢,其余照旧。”刘珵面不改色地说,“尤其京里来的,叫他们好好关照,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这话多少有点缺德,但梁驰习以为常,没有丝毫惊讶就领了命,而后提醒他:“公子,既然人醒了,您不妨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不比审那几人快得多?”
这一会儿的功夫,崔大夫应该又替那姑娘诊过脉了,刘珵本就打算进去一问,没等他说完就站起身,完全忽略了身后侍从们略带揶揄又激动的神情。
安置于莳的房间不大,有早在里头的崔大夫和他的徒弟,刘珵进去之后显得有些局促,犹豫了几瞬,崔大夫让出空来,他到底还是扯了把椅子坐在了于莳的床边。
刚坐下,他的目光顺势投向床上躺着的于莳,就见于莳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来,不由得放柔了嗓音:“你觉得怎么样?”
于莳的声音十分虚弱,开口却是道谢:“我还好,多谢你。”
她脸上还透着不自然的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目光却是清澈有神。真心实意的感谢刘珵从来受用,更别说对方还是这样一位少有的美人。
“应该的,”他转头向崔大夫问起于莳的病情,以此掩饰心里的一点点得意,“她还好罢?”
崔大夫正提笔写方子,并不回头看他,只随口道:“之前是窒息昏迷,醒了就没大碍了,但体内有些余毒,需得喝上几贴药养一养。”
刘珵皱眉:“毒?”
“应当是乌头,但服入不多,尚不致命,老夫开些解毒的药,这姑娘这么年轻,很容易就能养回来。”
崔大夫说罢,将写成的药方交给徒弟,留下一句“天没亮就来候着你这小兔崽子,自己伤了就算了还给老夫又捎来个,忙前忙后大半天,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就扬长而去,房中顿时沉默下来。
“你……”
“你——”
“你先说吧?”
“你先说。”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二人均是一愣,惹得刘珵轻笑起来。
末了,还是于莳先问:“你伤哪儿了?没事吧?”
刘珵摸了摸鼻子,自嘲:“一时大意,被刀伤了手臂,不过伤口不深,无碍的。”
“不会是……”于莳听了,却有些紧张。
刘珵怕她误会,脱口而出:“不不,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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