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犹若奏琴,前奏应缓,且慢,须得万分谨慎。

待高潮来临之时,迅速勾动手指,递出闪电一击,才算得上是,完美。

在陈仁的杀手生涯里,他一直觉得,要杀人,就必须要完美。

丑陋的死亡,毫无半点张力可言。

夏日的蝉声总是悠扬的,每一声蝉鸣奏起,陈仁就会往前挪动几步,同时极力压低自己的呼吸声。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呼吸声,毁了一次完美的演奏。

半个时辰后,万籁俱寂,山野间的虫鸣伴奏都识趣地停了下来,等待着主角的登场。

一双平淡的目光,此刻正居高临下的扫视着这个隐蔽的山沟。

陈仁能看见在自己精心挑选的隐蔽山沟里,正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男人脚边还放着一张厚重的尸皮,跟道观里那张活尸皮一模一样,由一根活尸的腿筋捆得整整齐齐。

这张活尸皮的剥皮方式,是从四肢起的刀,说明这个男人的刀工技巧,并不是很专业。

用刀的好手,只会从头顶下刀,一刀剥皮,从来不会浪费多余的气力。

即便如此,陈仁也不敢正眼去看那个男人。

许多精明的猎物,对猎手的注视,都会特别敏感。

透过余光的观察,男人正在用匕首挑食着什么,应该是他收集到的蜗牛。

往前又挪动了两步,挑选好最佳的角度,等到男人放下手里的最后一颗蜗牛,并且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陈仁才一闪身纵了下去。

人在进食以后,特别是食物在胃液里蒸腾,刺激着喉咙发出低吼的时候,是最容易懈怠的。

懈怠,往往就等于死亡。

身形已然到了半空中,陈仁才将目光锁定在了男人的脖颈。

柴刀从右脖子插入,斜入左边心脏,方可一刀毙命,神仙难救。

更重要的是,刀锋在去往心脏的中途,还会划断喉管。

如此便不用听到那些打破完美演奏的,难听惨叫。

哪怕足够的小心,陈仁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男人以不该属于他这个身材的敏捷迅速回身,一抬匕首就格开了袭来的柴刀。

仗着过人的体魄,男人甚至还有余力一脚踹在了陈仁小腹。

一声脆响,陈仁撞在了冰冷崎岖的山壁上,他知道自己肋骨断了,万幸,脊椎没事。

等到陈仁直起身子,男人已经换上了一把钢刀,二人没有任何言语,都是各自擒刀劈砍。

生死相对之时,任何言语都是废话。

面对袭来的刀光,陈仁面不改色的抬起左手硬挡,同时手中柴刀迅速化劈为捅。

三道低沉的音调响起,垂下了这次演奏的帷幕。

一曲终了,血花飘落。

两人各自往后退了几步,一道音色来自于那个男人,两道在陈仁这边。

男人踉跄跪地,左手捂住的心房里,有许多调皮的鲜血,正在不顾他的感受,肆意狂撒。

他看着陈仁掉落在地上的手臂,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只能吐出大股大股的血泡子。

陈仁单膝跪地,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从眉间滑落,但他却没去管掉落在地上的左手。

他的注意力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在男人那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男人已经必死无疑了。

他关注的是嵌在锁骨里的钢刀,刚才那不和谐的三道伴奏里,一道带走了他的左手,但最刺耳的就是这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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