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忙乎起来,就容易忽略时间,时间就会过得飞快。黄家人刚把炸油条需要的材料准备齐全,就又到了逢一的大集。
这次赶集,黄豆腐只带了媳妇和儿子,三人一大早赶着驴车就出门了。
黄豆芽倒是想跟着去赶集炸油条,但奈何哥嫂都不同意,就只能带着小侄女守在家里了。
黄豆腐可不想让自家还没出嫁的小妹抛头露面,做买卖啥样人都能碰到,要再碰见个像李宝财一样的臭无赖,这个家可算是白搬了。
被无赖缠上,最后倒霉的永远是女儿家。
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黄豆腐都不想带着媳妇。黄豆腐已经打算好了,要把儿子培养出徒,以后父子俩人,一个炸油条,一个收钱。
让家里的女人们要么在家呆着,要么出门赶集,不让她们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接触这帮三教九流。
炸油条也不是啥特别难学的手艺,比较难掌控的发面,在家就已经发好了。到了集市上,只要直接把油锅烧开了,掌握好炸油条的火候就行。
不确定炸油条这买卖到底能不能赚钱,黄豆腐没敢冒然置办东西,自家除了准备油面之外,火炉是去村长家借的。
黄豆腐去村长家借炉子时,村长立马就答应了,孙大娘也很是大方,在存放杂物的下屋里翻出了冬天取暖用的火炉。
这火炉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不过好在保存得还不错,没有破漏的地方。黄豆腐道谢后就把火炉带回了家,想着用完了,给村长送两块大豆腐当谢礼。
因为要提前去集市上占位置,还要生炉子,三人早早就出发了。
面是前一天晚上就发好了的,早上也没啥事需要她做,黄豆芽跟自家小侄女在炕上睡了个饱觉,睁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黄豆芽起身穿好衣服,舀了半盆麦麸喂家里的小家禽们,驴儿不用喂,食槽里还有青草,应该是大哥出发前顺便喂的。
早上走得早,黄家三人也没在家吃饭,打算到镇上炸油条吃。黄豆芽睡得太久,一大早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也不知道是因为长身体,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黄豆芽最近经常饿,而且饭量也大了不少。以前一顿也就能吃半碗饭,现在却能一顿吃两碗。
金氏刚开始还害怕小姑子撑到,现在对小姑子的饭量已经习惯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昨晚发面时,黄豆芽顺手发了半盆杂粮面,早上面正好也发好了。
黄豆芽去菜园子里摘了七八根嫩茄子,割了一大把韭菜,打算跟小侄女早上吃茄子韭菜馅的大包子。
茄子洗干净后切成丁,放盐杀出水后,把水挤干净,放在韭菜末中,再往馅子里面倒点热油,包子馅就算做好了。
茄子韭菜馅里若是再加上用黄豆酱炒过的猪肉碎,那可老香了,不过家里条件实在有限,能这么吃也算不错啦。
茄子吸足了油水,口感咸香滑嫩,与韭菜的辛辣味相搭配,十分的可口。
姑侄两人饱餐一顿后,就拉着同样留守在家的驴儿干活。炸油条需要不少的小麦面粉,这几天一直忙着磨小麦,家里的杂粮面和高粱米已经快空了,再不磨,一家子可就得直接吃带皮的粮食了。
家里常吃的杂粮面是带皮的高粱、黍谷和小麦磨出来的,金氏做饭时常把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掺在里面,能让杂粮面吃起来不那么拉嗓子。
黄家人吃的杂粮面,是过了一次筛子后,筛子里剩下的带皮的粮食研磨的。
第一遍研磨留下的粮食都是细粮,高粱和黍谷溜糠后,留下高粱米和小米,小麦过了筛子留下了面粉。细粮都是留着过节或者家里来人串门时吃。
为了节约时间,细粮剩下的部分就被一股脑地倒进石磨里,连着糠麸皮一起研磨,最后再把过不了筛子的大块糠麸皮刨除,剩下的就是杂粮面了。
部分糠麸皮跟着粮食一起被过筛,不过大家对此也不怎么在意了,正好家里的粮食还不够吃呢,掺点细糠怕啥的,也就是吃时有些拉嗓子,不过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在百姓眼中,有的吃就好了。小孩子的嗓子眼小,吃这种杂粮面需要适应的时间长点,大人吃上几顿杂粮面,也就适应了这种口感。
前一世,黄豆芽想吃掺着细糠的杂粮面都没有机会,她在张家吃的是没过了筛子的大块糠麸皮。
之所以这一世黄豆芽吃着杂面做的饼子有些拉嗓子,那是因为这具身体从小就是吃细粮长大的,高粱米粥和小米粥换了样的吃。
黄豆芽有时候都感慨自己的好命,要是放在旁人家,上头公婆都不在了,哪有嫂子会为了小姑子费心费力地做好吃的。
本来家底就不厚实,还天天给小姑子吃细粮,旁的嫂子,早就把小姑子嫁出去了,打发得越远越好,哪会像金氏这样,把小姑子当亲妹妹疼。
黄豆芽跟嫂子金氏尤其要好,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嫂子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前一世是没得吃,这一世有得吃了,黄豆芽自然就不将就了。
虽说开荒的地还没长粮食呢,但家里现在的条件还是挺好的,五口人都随便吃,就是哥嫂舍不得吃细粮。
一家子就要有苦一起吃,有福一起享,没理由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哥嫂吃糠咽菜。
哥嫂之所以挑着粗粮吃,说到底还是家里细粮难得,每次过筛就得那么一点点,其实要想多得点细粮,就得用石磨磨一次,就往出挑一次糠麸皮,不光费时间,也特别考验耐心。
尤其是高粱米,不能像面粉那样过筛,需要挑个有风的天,反反复复地溜糠。
没风的天气要想得到高粱米,就得用簸箕簸糠。两手端着簸箕,有节奏地小幅度地上下颠簸,速度要快,不然糠皮颠不出来。看着不累,实际操作时需要手臂十分有力量。
簸糠对于黄豆芽来说太难了,虽然最近粮食没少吃,但光长个子了,身上还是那么瘦。
很显然,黄豆芽除了没长肉之外,也没长多少力气,要让她端着半簸箕的粮食簸半柱香的糠,估计明天连穿衣服都抬不起手了。
身体刚刚养好了一些,黄豆芽可不想自虐,果断地选择了溜糠。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的,万里无云,也没风。
没风就没法溜糠,但没风却可以创造风,而这个风的来源就只能靠黄念花了。毕竟整个院子除了姑侄俩就剩下一头驴和若干小家禽了。
黄豆芽把家里的大块破麻布铺在了院子里,这样溜糠时就不用担心粮食落在院子里沾土了。黄豆芽又搬了一个凳子,站在凳子上面以弥补身高的不足。
黄豆芽也就敢趁着哥嫂不在家时才敢这么干,要是哥嫂在的话,肯定会絮叨。
“小姑娘家家的,咋能爬这么高呢,又不是猴。”黄豆芽都能想象得到自家大哥会说什么话阻止自己爬高,一旦自己做了什么超出大哥认知范围的事,大哥就会说自己像某种动物。
黄豆芽站在凳子上往下慢慢地倒研磨了一遍的高粱米,黄念花则在小姑的指示下拿块小木板卖力地扇风,小孩子力气小,真的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姑侄两人忙活一上午,来来回回溜了三遍的糠,可算是把家里三十多斤的高粱米全都去了皮。
活计干完时,两人的胳膊都不自主地发抖了,早上吃的大包子也早就消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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