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戊九年,七月乙亥。
沁州,定阳,漕县。
这漕县位于大晋的东南边境,是二十三个临海县的其一。
县中在出海口的必经之路上,树立有一座小型关津,名曰漕关。
海内外人士出入大晋,皆需要经过守关将士的严苛盘查。
可以说,漕关是沁州同外海势力交往的重要关津,因为漕关的存在,就连声势浩大的封魔司,在漕县的威慑力也不巨大,因为此地有精锐卫兵的驻扎。
秋风送爽,秋阳高张,晨时的漕关人流稀疏,几位早行客牵着大马穿过关卡,刺眼的阳光打在身上,众人抬起手遮住斜斜的朝阳,表情显得轻松惬意。
在行程之中,欣慰的便是能有一个好天气。
“借过!”
伴随一声高亢,一支商队驶近关门,七辆载满货物的马车,占据了大半的通道,路人纷纷避让。
他们来自某海外商会,乘一座容纳三百人的巨轮,颠簸数十天,从遥远的海岛而来,是十二支分运定阳各地商队的一支。
商队里,十名黑衣劲装的汉子随着车马步行,看样子押送的马车虽多,货物却不算贵重,否则护卫数目要成倍的增长。虽然大晋甚少有绿林土匪,行踪鬼魅的邪祟可不得不防。
守关的署吏手持笔簿,面向商队做出停止的手势。
一个身着宽袖紫袍的富态男子翻身下马,双手呈上通关文牒。
署吏接过过所,低下头仔细查验。
黎锦,永昌镇……
看到押送的货物和目的地,他不由皱起眉头,没好气道。
“不辞颠簸从东闽岛来,只带了这七车黎锦,恐怕连一船人的开销都吃不回本吧!”
“卞氏商行……贵行做的好生意!”
说话同时,署吏详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领队。
张斐不过二十来岁,下巴上却已蓄起了尖长的胡须,他憨态可掬,右手小指间戴着一枚黑色的石戒,浑圆的身材像是月饼,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喜人的亲切,丝毫没有寻常商贾的狡黠气息。
这样反常的形象,令署吏更加的疑心,一只右手拍在张斐的肩膀上,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恍若已经吃定了后者。
张斐听到署吏的质疑,只是笑了笑。
他凑上前来,贴耳嘀咕道:“螭吻憩于海。”
然而,这让一般人听来云里雾里的话语,署吏听完之后,却面色大惊。
他当即快笔勾画,在过所上写下登记,不敢再做刁难。
“无碍了,快些走。”把过所砸入张斐怀中,署吏的语气十分急切。
似乎像赶瘟神一样,催促着商队离去。
张斐却不慌不忙,慢吞吞将过所收下,慢条斯理道:“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这么多人看着,你怎能不检查货物呢?”
署吏又颤着手脚,急匆匆走入车队,在装载黎锦的木箱间来回翻动着,仿佛出于畏惧,他没有任何开箱的举动。
张斐憨笑的表情有些凝滞……真是一头没骨气的蠢猪。
他大踏步走上前,骤然掀开硕大的木箱,故意大声地道:“大人您请便。”
署吏显然被他的大胆动作吓得不轻,伸出的两手僵在胸前,待他定睛一看,箱子里果然是精妙绝伦的锦帛,猛地探出了手,恢复了初时的凶悍。
“下次早有点觉悟。”一顿翻找过后,署吏又对着张斐摆出了臭脸。
“好嘞,大人。”张斐笑哈哈的应着,目光向关墙上望去,恰好撞上一道如鹰锐利的目光。
那目光来自当值的将领,对于城门处署吏的异常,他早已观察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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