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在背后讲赵德芳八卦的群臣们,现在各个哭得是悲痛欲绝。
两相比较,刚才赵德芳的表演确实略显生硬,好在至少当着百官的面,澄清了自己昨晚的遭遇。
但被赵德芳这么一闹,整个丧殿内气氛被烘托得哀伤无比,就连屏风后的后宫嫔妃们也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他们不停,赵德芳自然也不能停,只能站在灵位前装作悔恨万分的样子,继续痛哭。
“贤侄莫要太难过,昨夜官家在弥留之际,也是对贤侄恋恋不忘,吩咐本王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贤侄,待本王答应后,方才咽下这最后一口气。昨夜贤侄遇袭,没能进到宫中见官家最后一面,实乃非情所愿,若陛下泉下有知,亦不会怪罪贤侄的。”跪在最前的二人中,有一人起了身,径直对着走来赵德芳,掩着泪开口说道。
来人膀大腰粗,留着一寸胡须,脸庞颇大,大耳有轮但却长者一双浓眉细眼,年纪估摸着有个三四十岁,想必这人便是大宋的第二任皇帝,赵光义了。
在他口中,昨晚赵德芳和赵匡胤两人那是父慈子孝,感天动地。
老子被人偷袭还不是你害的!赵德芳此刻心里骂道,手却不断锤击着自己的胸口,抬起头,两眼望天,又用力挤了挤眼。
挤了半天,终于又挤出了几滴眼泪,继续用哭腔喊道:“爹爹啊!爹爹....”
“至于昨夜打伤贤侄之人,本王已派人查明,乃是群劫匪,想趁夜色抢些银两罢了,现皆已捉拿归案,等候发落。”
说着说着,赵光义忽然转了身,声音也变得洪亮了不少:“不过如今官家新丧,不少盗贼匪徒皆想趁乱做案,为保群臣家眷平安,本王今早已派禁军分别守住百官府邸,诸位同僚且安心留在宫中为官家守灵。”
这赵光义前半句是对赵德芳所说,后半句是对台下文武百官所说。
赵德芳心里暗道,这姜还是老的辣!
简简单单几句,就把昨夜自己遇袭说成了遭遇劫匪,又以此为借口,直接派禁军入城守住群臣府邸。
名是保护家眷,实则当作人质。
手段并不高明,但却环环相扣,不落人口实。
听到禁军已经入城,台下百官也炸开了锅,都开始切切私语了起来。
“晋王他如何能调动禁军?”
问话者名叫卢多逊,字多逊,官拜吏部侍郎。
吏部本就掌管人事任免,但晋王并未在禁军中供职,难免让卢侍郎有此一问。
“昨夜官家病重,只招了晋王入宫,自然是官家把调兵虎符交给了他。”一旁的文明殿学士程羽回道。
此人字冲远,之前做过赵光义幕僚,自是帮晋王说话。
“即便如此,轻易派兵入城,恐引百姓恐慌啊。”
“多逊啊,你以为晋王派兵进城,是为了拿捏你我?可知这党进、潘美的家眷也还在汴京城内啊!”
被这么一点拨,卢多逊倒是明白了过来。
如今大宋禁军主力还在外征讨北汉!
这党进、潘美等将领,虽说是官家一手提拔,且在朝堂之上也并无根基。
但现在正值国丧,朝局未定!
若回师之时,这军中再来一次黄袍加身,陈桥兵变!
到时候别说殿中群臣的性命,就是这大宋江山,恐怕也要换个名字。
如今晋王派兵进入汴京城内,控制了群臣府邸,又以守丧为名,把文武百官锁在了这宫门之内,断绝了朝臣与外将里应外合的可能。
如此安排如此安排,说不定真能让这天下苍生免遭一场兵祸。
怪不得昨夜官家重病,只招了晋王前去。
要想短时间内控制整个汴京,只有身为东都留守的晋王才能做到。
定睛想了片刻,卢多逊又开口问道:“程学士,你与晋王相熟,今早可问过他,昨夜官家定了哪位殿下继承大统?”
“问过了,晋王不答,只说依官家意思,必须等送丧之后再行宣昭。”
“这?”如此安排,卢侍郎大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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