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文秀英怎样哭喊,她还是被带走了。
石玉韶小声哭着,婆婆不停数落,她不敢大声哭,她这才想到这两年姐姐来的很勤,而且每回来都要带点吃食,尤其是喜欢给英英带糖,英英也喜欢缠着姐姐要糖吃。
可能小孩子自带灵性吧,以往最爱吃糖的英英,今天竟然哭着喊着死活不吃了,看来英英是感觉到什么了,想起哭的撕心裂肺的闺女,她两手发颤,却不敢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婆婆就是家里的天,她平日从不违逆都天天要找机会骂她,若她敢回嘴,还不知道有什么再等着自己。
况且刚刚婆婆也没明说要把英英给姐姐,她快生了,婆婆一向不给自己带孩子的,实在有些顾不上英英,等到她出了月子,再去把英英接回来,她自欺欺人的想着。
到了晚上,吹了灯,躺下后,石玉韶心里还是不踏实,轻轻问:“学农,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把英英给姐姐养?”
“嗯。”木学农只说了一个字,就翻身继续睡了。
石玉韶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解释什么,可是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她第一次发了脾气:“我不同意,你明天就去把我孩子要回来。”
“妈都答应了,要什么要,咱家不是还有两个吗?”
“我生的孩子几个我都不嫌多,就算把我累死,我也要把孩子拉扯大。”
看媳妇这么倔强的坚持,木学农黑着脸道:“我都跟姐说好了,把英英给姐,你又要去要回来,让我以后再怎么见姐。”
“孩子是我生的,你们谁问过我的意见吗?”石玉韶大声道。
“行了行了,给都给了,你以后再生就是了,睡觉。”木学农不耐烦道。
石玉韶坐在炕上,眼泪不停的流,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个婆婆。
她盯着窗外,等着天亮,她要去把闺女接回来,就算婆婆把她骂死,她也不能不要自己闺女。
木学农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身子底下湿湿的,一个激灵坐起来,点上煤油灯,才发现是血。
他吓的跑出去喊道:“妈,玉韶流血了。”
“真是不长眼色,大晚上的生孩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太太骂骂咧咧的过来看了看,道:“去把你二妈叫来。”
孩子出来的很快,临时接生婆木二婆来的时候,孩子的头已经出来大半了,只等稍微一活动,孩子就整个给接出来了。
老太太再不情愿也拄着拐杖去烧了锅热水,让儿子去提了半篮子草木灰,铺到褥子上,别一直流脏东西,把褥子给流脏了。
先前没有准备,就生了,糟蹋了一床被子,真是要命,她如果洗不出来,就一直睡那床脏被子去吧。
虚弱无比的石玉韶抱着刚出生的小日子喂奶,眼泪就没干过,谁曾想这个小家伙这么快就出来了,本来应该还得一个月呢,小小的,哭起来跟猫咪叫似的,哪像个男孩子。
这样的时候,她也顾不上闺女了,每天不错眼的看着小儿子,时不时的用手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这年月,孩子好生不好养,尤其是小儿子还早产,她长得瘦,奶水也不多,婆婆做饭咸一顿,淡一顿的,她勉强吃着,这次生孩子流的血有点多,都七八天了,她还是觉得身子发软,下不了炕。
文秀英每天都坐在大门口等着有人来接她,可是等了十几天,才等到舅舅。
舅舅却没有多留,说了会话就走了,她偷偷听到舅舅说,舅妈生了个小弟弟,让姑姑去给孩子做满月呢。
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反而平静下来了,原来舅妈当初没有把自己接回去,是因为坐月子呢。
这些天,她奉行不合作运动,给东西不吃,给水不喝,也不说话,不哭不闹,姑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但是却没有对她恶语相向,大概是想让她自愿留下吧。
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为免人怀疑,她只会自己去拿一点馍吃,实际上她这些天一直靠小杂货店里的肉包子撑着呢。
她人小,一天吃一个就够了,也是刻意省着点吃,以免不能坚持抗争到底。
她可不想,小小年纪,因为营养不良而长不高。
既然姑姑要去给小弟弟过满月,到时候她就能回去了,这回她可不能那么听话了,打死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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