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恒梦见一棵巨大无比的树。

枝繁叶茂,盘根错节,伞盖遮天蔽日。

明明满眼的树影,越恒心中却无比快活,他腹中似有一团温暖的火焰,驱动他在树影中穿梭跳跃。

越恒感觉自己的灵魂劈成两半,理智地那边居高临下,对在树下玩耍的小东西嗤之以鼻;另一半仿若真成了天真无邪的娃娃,瞪着眼睛探索世界。

“这是什么?”豆丁恒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泥土。

虬结树根中,冒出一点鲜红颜色。半空中那半理智灵魂归位,与豆丁合二为一,好奇地看着地面。

鲜红明亮的红仿若刺破指尖流出的血滴,被偶然挤进来的阳光温柔轻吻,散发无比鲜活的生命力。红点剥开泥土,在阳光中伸展枝芽,伸展枝叶,逐渐长成豆丁手臂那般长的指节那般细,朱色欲滴的小树。

“哇。”越恒澄澈的眼底倒映这点红色,只觉那红色越来越刺眼,而他腹中那团火焰温度越来越高,烧得他口干舌燥,难以抑制,似有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越恒猛然张眼,从床上跳下来捂着裤/裆往外跑。

“茅厕呢!”

越恒痛痛快快放了水,站在半山腰伸了个懒腰。他这一觉睡得舒服无比,再起床只觉耳清目明,活力无限,恨不得立马围着这三跑几圈。

“奇怪。”越恒摸摸脑袋,挠挠屁股。要不是没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他还以为自己是妖怪。还是啥吸收日月精华的妖怪。

睡了一觉,筑基了?

直到现在,他还茫然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古代。想到拳拳生风却不拘一格的老酒鬼,仙风道骨白衣不染的老游医以及老游医同款缩小版老药童,还有昨天槐树下那群指尖针线翻飞,面容美艳的男男女女……

越恒越想越纠结,干脆盘腿往水缸后一坐,托着下巴皱起眉头。

跑,还是不跑?

老酒鬼说山沟村与世隔绝,他跑到半路饿死咋办,饿不死被野狼抓走当粮食咋办,而且他腿这么短,人都跑不过。

越恒握紧小拳头,心里天平无限倾斜,藏在最心底的小心思慢悠悠冒出来。

他、确实、不是、很想跑。

越恒想到昨天所见日光下身姿豪迈,潇洒绝伦的老酒鬼,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心动。

他仿佛渺小大地中的幼苗,撑着脆弱的芽仰望天空。巨龙从云间飞过,在缥缈蒸腾的雾水中奔腾飞跃,照亮翠芽的梦。

若是他也能如老酒鬼一般身手了得,纵横江湖……越恒的眼越来越亮,他腹中那团火慢慢升腾,红色顺着皮肤向上攀爬,蛛网一般。

越恒看不到的角度,红色丝线在他颈间攀爬,蔓延至他脸庞那刻——

“你躲这干嘛呢?”老酒鬼从水缸后探出头,阴影盖住越恒矮小的身体。

越恒抬头,眼中红光流星般坠落,小孩仰着头,眼睛亮如繁星。

“师父!”越恒痛快地喊道,“我饿了!”

打拳啥的,还是先吃饱饭更重要!

“缸后面有饭是不是?”老酒鬼冷哼一声,左手往旁边一丢,一只肥硕的母鸡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飞到地上。

一根鸡毛顺着风扑在越恒脸上,越恒瞪大眼,“师父?”

他指指母鸡,指指自己,一脸激动,“给我的?”

“留着下蛋。”老酒鬼揪下腰边酒葫芦,将手里端着的青色碗放在木桌上,“过来吃饭。”

“来啦!”越恒揪下脸上鸡毛,风一般冲到木桌前,看着脸大的碗。

老酒鬼倚在院中巨大的木兰花树旁,喝酒吹风,一脸惬意,慢悠悠道:“老药童昨晚擀的面,你小子不中用,两口酒撅过去,白瞎了这面条。还是那小子上心,今早进山前重新做了碗送过来。”

越恒捧着脸大的碗,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老药童看上去冷冰冰,心肠倒软。

越恒决定从今天起,老药童就是他最好的兄弟!

这份心思在看到碗底的荷包蛋时更加深沉。这不是好兄弟,谁是好兄弟!

越恒坐在条凳上,够不着的两条腿悠悠晃动,母鸡迈着步子从他身前经过。越恒抱着碗,两只眼直勾勾盯着它肥硕的肚子。

母鸡颈后毛炸起,举着翅膀盯着左右防备半天。等越恒放下碗,母鸡放下翅膀,“咯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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