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儒,吃肉。”乐洛再重复一边。

李季怀疑自己听错了,面部肌肉拧成了一团。

待他稳住圆溜溜的身子保证滑不到河里后,便惊愕回头,凝视乐洛道:

“汝怕不是开玩笑吧?汝可知学儒难度?”

“知晓,需钻研五经、《论语》,领域其中圣人诸子之道。”

“汝识字?”

“认识不多,十之二三耳。”乐洛如实回答。

“你我二人字都认不全,怎么好好学儒?”李季气的牙根痒痒,跺脚嘲讽:“还领悟圣人诸子……汝知道儒家圣人是谁吗?”

“孔孟?”乐洛思考片刻,试探性回答。

“孟?”李季怔然,“孟是谁?”

“当然是孟轲啊。”

“哼!就你这样还学儒呢!虽然今日我的注意力也没放在讲郎之语上,但可以肯定,那老头儿今日嘲讽小爷的话中,从未提到过姓孟之人。”

乐洛:“……”

孟子不是亚圣吗,为何会不对?

难道李季记错了?

又或是讲郎故意没说?

“行了,别发呆了。孔也好,孟也罢,十几个人当中,与你我相同亦不知道结果的绝对不在少数。”

李季见乐洛原地不动,径直走到其身边,将右臂搭于肩上,揽着走:

“汝若真心想学儒,就珍惜这几年的时光。至于我……就算了,字都不认识,根本学不会。跟你交个底,我来读书完全是不想在家行农事罢了,待安安稳稳度过这两年,就娶妻生子,安心服徭役。”

“李季,还有一个月就岁试了啊,哪来的两年?”

乐洛用手捂着脸,抓破脑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厮面临考试这么淡定。

这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恐怕都会有学生带着学习资料,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挑灯夜战了。

李季声音老成,像一个看破世俗的僧侣,处事不惊:

“哎呀!你家里人难道没说过二十而傅的法令?正月岁试又如何,反正大家还没到年龄,即便岁试未过考核,也不会被转送服徭役,你就安心吧!那老头儿就是在吓唬我等,这种事吾见多了。”

“二十而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大家伙都不紧张。”乐洛所有所思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地扭头诘问:“不对啊,既然这场岁试不重要,你为何还要抱怨?”

“哼!谁让讲郎进屋之后一直对我暗讽?吾气不过,当然要反过来气他一番!”

李季得意洋洋的扭动身子,大肚腩一晃一晃的:

“不过,今日我也算是长见识了,大汉竟然还有人不知服徭役的年龄,想我那小弟,六岁就……”

李季说到一半,眼睛的余光瞥见乐洛脸色发黑、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拳头握紧……

他脊梁突然一凉,赶忙闭嘴,尴尬笑笑,指着河边一堆攒动的小黑点与河中央的一叶扁舟道:

“今日下雨,渡口应就张老叟一人驶船,你我赶紧去排队吧。”

他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乐洛往渡口走去。

……

禹贡河作为大河的下游,渡口很多,但信都郡城至东边县城的渡口,只有此地一处。

渡口,水波荡漾,激起数不尽的涟漪,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树干钉入水中淤泥内,搭起一段两米长、一米宽的停泊点。

可能是雨基本上停了的缘故,已经有不少往来东西两岸的过客等候渡河了,大包小包把停泊点塞得满满的。

划船的张老叟每人收两枚大钱,便撑着细长的竹竿,驾驶破旧的扁舟往来两岸。

因为船只较小,每次只能运送五人,乐洛二人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登上船。

老叟竹竿一推,小船离开岸边,晃晃悠悠的浮在宽敞的禹贡河上,在清澈的水面留下一道优美的船痕。

李季是个话痨,加上又认识划船的人,刚上船就停不住嘴,望着船舱内满满一罐三铢钱,感慨:

“张老叟,今日得赚了百余钱了吧?一天百余钱,你这一年下来,能赚三万多钱啊!”

“哪有这么多?”

张老叟撑着竹竿,搅动河水,脸上皱纹伸展,随意笑笑:

“前几日一直下大雨,无人乘船,今日赚的都是前两日没赚到的钱罢了。倒是你这肥硕竖子,不在家里帮着种豆,怎么跑到郡城境内了。”

“嘿嘿,我如果说是去寻找合适女子说媒论亲,汝信吗?”

“切,就你?汝仲兄说这话还差不多!”张老叟翻了个白眼。

“别看不起人!等吾找一貌美如花的女子,非要领过来让汝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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