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这一幕。

仿佛在做梦。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听。

舞台到观众席之间有点距离,她其实并不能看清楚陆一鸣的细微表情,但通过刚才那把声音,她脑里竟然能自动生成画面了!

“海燕,演完了,过来吧。”

那把迷人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她回过神来,快步跑到舞台上,一脸急切地问陆一鸣:“刚才是怎么回事?”

陆一鸣一脸崇拜地指了指旁边,激动地比划着:“她她她她……”

文海燕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蹲在舞台口边上的李潇潇,正惊疑不定时,就看到李潇潇把话筒关了,然后开口了——

“怎么样,宝贝儿,喜欢我的声音吗?”

是“他”!

仍是那把低沉干净的声音,却少了刚才台词里那份正义耿直。

那声“宝贝儿”在舌尖上像是打了个转,短短三个音节跌宕起伏,柔情万种,文海燕瞬间感觉血气从脚底直往上冲,让她的脸红了个透。

文海燕看着李潇潇那张漂亮的脸,盯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巴,听着那比男人还男人的声音,不知道该怀疑自己,还是该怀疑这个世界。

她和世界,总有一个疯了。

李潇潇忍不住哈哈大笑,声线音色渐渐上升,从低沉到清亮,再到中性,渐渐变成女性特有的尖细,回复到本音。她冲文海燕挤眉弄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文海燕:“……”

这人从低沉男音到娇俏少女音,无缝转换,中间连气口都没有,简直像牛奶般丝滑。

“你……你怎么做到呢?”文海燕震惊得无以复加,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了,一脸激动地冲上去握着李潇潇的手,“太好了!太好了!潇潇,你真的太棒了!”

没想到李潇潇竟然还会变男声!这么一来,陆一鸣就能上场,她们不用反串了。

陆一鸣也走了过来,朝李潇潇不停地竖着大拇指。

李潇潇拍了拍文海燕,又朝陆一鸣说:“陆一鸣,你的口吃是心理原因,这种完全可以恢复的,只要你平时多开口,坚持练习。”

她目光坦荡,眼神清澈,带着期待。

陆一鸣迎着她的目光,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心口像是酸,又像是胀,还滚烫,让他眼眶有点发热。

他从来没奢望过自己能做主演。就连只是偷偷想一下,他都觉得羞耻,怕被文海燕和唐平知道。

他是结巴啊,连一句台词都不能完整顺畅地说出来,又怎么可能当上主演呢?

然而,因为面前的这位姑娘,他竟然真的可以上台做主演了。

陆一鸣抬起手臂抹了抹眼睛,胡乱地点着头:“好、好好的,谢谢谢谢谢你!”

“好了,”李潇潇朝两个队友笑着说,“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

文海燕和陆一鸣异口同声地说:“好!”

陆一鸣不愧是承包了整个剧社重活的男人。

与说话时的样子不同,他干起活来时动作麻利,很快将背景板、幕帘、话筒等东西拆了下来,两个女孩子几乎还没碰到那些累活,他就已经抢先做了,她们只叠一下帘布,将东西装到收纳箱里。

陆一鸣将东西搬到推车上,三人一起将东西送回练功院子,然后才各自回住宿处,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李潇潇累了一整天,洗完澡后就摊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电闪雷鸣,整个村子都被惊醒了。

李潇潇也醒了,下床把窗户掀开一道缝,急促的雨水马上飞溅到窗台上。

闪电撕裂了天空,像是有双手从云层上接连不断地倒水,厚重的雨帘将外面一切都遮挡住,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重新合上窗户,脚步轻盈地躺回床上,心想这真是场及时雨。

然而,同一时刻,剧社的许多人本来还在做着被首长夸奖的美梦,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雷惊醒了,再次陷入恐慌中——

战士们中午刚修好的路,本就是临时搭的,这会儿肯定得被冲垮了,他们肯定来不及回城里参加考核了!

*

大雨下了一夜都没有停,村长和部队再次安排人员轮守值班,随时注意江面情况。

幸好白沙村地势偏高,村头村尾附近一片水汪汪,村中却没有内涝。剧社的练功院子没多少室内地方,李潇潇干脆没过去了。

李潇潇还在吃着早餐,文海燕和陆一鸣就过来找她了。

两人朝房东一家打了声招呼,坐到了她身边。

文海燕一脸怒容,压着声音朝她说:“幸好你今天没过去,你不知道他们说得有多难听!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回就连好脾气的陆一鸣也没劝文海燕了,生气地点着头:“就、就是!也不想想他、他们之前听、听到能、能出演的时候,有、有多高兴!”

李潇潇一脸惊讶地看着陆一鸣:“原来你生气的时候不结巴?”

文海燕:“……”

陆一鸣:“……”

文海燕也震惊了,连忙转头看着陆一鸣,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还真是!”

虽然不是完全不磕巴,但比其之前一个字重复四五遍的时候,实在是好太多了。

陆一鸣呆了呆,也反应过来了,脸上那点愤怒被开心取代,摸着后脑勺傻笑:“是是是是是哦!”

文海燕拍了他一下,瞪着他说:“怎么又来了?”

陆一鸣被人说惯了,也不生气,仍是傻笑:“继继继续努力!”

“这才对嘛,”李潇潇把昨天从镇上买的一袋蹦砂拿出来,给了房东家小孩一小把,其他都放到两人面前一起吃,“剧社那些人不值得较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在骂我,我才不过去院子那边呢!”

两人稍稍平复了一下,文海燕又有点担心:“路是没法通车了,那些设备行头啥的,每个人背一点,到了镇上再坐车。只要这雨中午停了,应该能赶得及末班车。”

这姑娘想得太单纯了。真要那么做,配乐组的行当可不轻,还有舞台道具等等,得走上七八里山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剧社大多人的德性,谁背重的谁背轻的,铁定要吵上许久。

李潇潇一边想着,一边扔了个蹦砂进嘴里,咬得嘎嘣响,说:“别急嘛,桥到船头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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