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您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位……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书房里,白松鹤弯腰又捡起了一本跌落在地的书册,看了眼周围好几个同样蹲在地上忙碌收拾的宫人,胡子终于没忍住随脾气炸起。
他转头恶婆婆一样的眼神瞪向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旁边软榻上的男子,对方听到他的疑问后还抬眸扫视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冷漠。
而被问话的路明遥手里正捏着几张被人弄得皱巴巴的纸,施了点灵术,把它们恢复原状。
恰好一位仙子又抱着叠整理好的折子来到桌边,他便抬头朝对方很浅地笑了一下:“谢谢,放这里就行。”
仙子微红着脸,把东西放好后退下。
路明遥这才终于把视线挪到了某个存在感特别强的人身上。
与初见时候不同,风涅今日换上了一套素雅的雪白色衣袍,气势不如之前的张扬,却更显清冽。
路明遥面不改色回道:“他自幼发育不全,思想和行动总异于常人,白长老多担待担待。”
宫宴的结束,对路明遥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风涅虽然没有他允许无法擅自离开仙宫,但平陵山到底是关不住他了。既然不能出去危害天下,而他又不愿意放他自由,于是他就想方设法在仙宫内给他添乱找麻烦,企图以此挑战他的耐心,等他受不住后妥协。
短短几天里风涅就把他的仙宫给逛了一遍,走到哪儿留祸到哪儿,连负责巡逻的护法都难逃他魔爪,都快比他这个宫主还要熟悉宫里的路线和各大小务处了。
路明遥不想搭理他,他还来劲儿了。
今天一早,路明遥像往常那般来到自己的书房准备继续处理公务,岂料刚和白松鹤进来,就见到遍地的狼藉。原本整整齐齐堆在桌子上的文书像是经过飓风扫刮,七零八落地铺散在房间里,有的纸张甚至还遭到了破坏。
修复和重新整理不难,就是比较耗费灵术与精力。
白松鹤气呼呼地把视线从风涅身上收回来后,来到桌边小声询问路明遥:“宫主,此人当真是您的朋友?他明明就铁了心不想让您安安稳稳过日子,再过几日您就要开始与那些老狐狸开朝会了,我认为还是赶紧把他送走,省得他又在如此严谨的场合给您添乱。”
如果风涅还在的话,这乱子大概率是要添的。
想归想,路明遥还是拒绝了白松鹤:“他还得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宫主为什么对他如此执着?”白松鹤很不理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一裂,讷讷问道,“莫非您与他当真有……”
“没有关系。”路明遥斩钉截铁地回道,暂时还不想把风涅的身份说出口继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你干啥呀?!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们给恢复好,你怎么……”路明遥刚和白松鹤说完话,房间另一角突然就爆发了小争执。
不用怀疑,争执的源头就是风涅。
“你们先出去吧。”路明遥忽然起身将白松鹤等人都遣散出房,只留下还在榻上坐着的风涅。
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风涅手里握着随手从地上捡起的玉简,在路明遥朝他看去时,随口念出玉简上的内容:“宫主年幼资历不足,无心政务昏庸无道还好男色——”
听起来似乎还是在见过宫宴那晚的荒唐事后,进谏到仙宫的弹劾文书。
这种他处理不了,一般是会送到尚明殿由仙宫自行判断。不过这玉简现在能又流到他面前,显然是仙宫没有采纳那名仙士的意见。
路明遥抬手隔空将风涅手里的玉简拿了回来,对着风涅浅浅笑了一下后,忽然大袖一扬,把桌上整理到一半的文书重新推落,撒满一地。
“风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路明遥轻声开口,声线清清,却叫人莫名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喘气的威压,“我在想,你惹出来的事,还是让你自己处理会比较好。”
风涅抬了抬眸,还没意识到惹怒新任宫主的严重性:“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没睡醒?”
路明遥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只温和地反问一个似乎毫无相关的问题:“魔界有一条很凶的九头龙,你认识吗?”
风涅回道:“如果有机会让我离开这座仙宫,或许我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没必要了。”路明遥说道,“他现在就在我家后院看门,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有机会与他见面。”
等他语气冷淡的话说出口,风涅才隐隐察觉到房里的气流有了些许变化,空气中甚至多了一种让他感到极度不适的雷电气息。
再看向桌边的人时,他惊觉对方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银蓝色的长剑,剑上时不时有紫色的雷电流光滑过。转瞬间,剑尖已来到他脖子边,即使长剑的主人努力敛起它的锋芒,可是只要稍有移动,轻易都能在他脖子上划出血痕。
风涅这才发现手握武器的路明遥看似温和的目光里,实则没有一丝感情。
他倒也不惊慌,冷静地对路明遥说:“你不会想杀死我,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你那么好看,我怎么舍得杀你?”路明遥说着又弯了一下眼睛,微勾的眼尾牵着几丝寒意,“当然,这不意味着我就舍不得揍你了。”
……
书房外,白松鹤送走喊来帮忙的护法们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脸担忧地在房外来回走动。
路明遥的书房保密做得很好,人在房外根本听不清房里的任何动静,甚至他们可能在里面打起来了外面都不知情。那个长得一看就特别红颜祸水的男子脾气可真不小,但要说他和路明遥有什么关系又不太像,总不可能是因为路明遥已经把他宠上了天,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白松鹤越想越觉得不无可能,甚至开始怀疑路明遥让他们离开,是为了说什么外人听不得的话把人哄开心。
“白长老?你怎么在宫主书房外独自徘徊?”
他愁得头发白了又白,正想要不要大胆敲门进去时,边上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哎,仇小长老,你回来了啊!”白松鹤惊喜地看向来人,长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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