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动,那人还以为要被发作,吓得猛往后一退。
却不想南宫骛并不是要发怒,只是舒展了一下手臂,侧头唤了一旁的侍从:“倒茶。”
南宫骛状若无事,而之前那人却连冷汗都流了下来。他左右看看,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可那不自觉的戒备已然不打自招。这般的窘态叫他觉得丢脸至极,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缩。
——不管如今的南宫骛看着多么落魄,他也是从剑魔手中夺得第一剑客之名的绝顶高手,在尚不清楚他武功近况的此时,这些人也不过是敢嘴上厉害,真要动起手来,并没有哪个敢做前锋。
这一波无声交锋南宫骛马上就抛到了脑后,目睹一切的焦小六却是格外兴奋。他把侍从的茶托接过来,亲手给南宫骛倒了茶,很是恭敬殷勤。
一旁有人看不过去,发出讥笑声。
焦小六也不脸红,反而笑着说:“我年纪小,帮师兄们倒茶是本分,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自然也不会落下徐不疑,绕行过来,给她也倒了一杯。
趁这机会,焦小六悄悄地看了一眼徐不疑的佩剑,见她拿的不过是个花架子的文士佩剑,不由心里暗暗地估计了一番。
“陆大公子来了。”
在宾客们的喧闹之声中,陆平川终于姗姗来迟。
主家来了,宾客们也各自就坐。
这时最后一名宾客也从大厅侧门进入。这是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由陆家的护卫头领罗棠亲自接待,正好落座南宫骛对面。他梳着高冠,又身穿广袖长袍,不像是个练武的人。
不仅是南宫骛有些奇怪,厅内的其他宾客也露出了意外之色。
一旁的焦小六察言观色,小声对南宫骛说:“这是高之演高天师,据说是都城的闻涯子国师门下,开年才来的赤泉城,是个有真本事的。”
听了这话,南宫骛就不以为意了,他可是连闻涯都看不上,何况闻涯门下的什么天师。
反是徐不疑,听到焦小六所说还多看了那高天师两眼,没发现什么,又转开了视线。
主位上的陆平川啰嗦了一堆客套话,此时终于进入了正题:“这次陆某邀请诸位聚于此地,乃是因为陆某有一要事相托。”
下方有人道:“陆大公子,如果是悬赏的事情,整个赤泉城都已经知道了。可我明明有听说那失物已经找了回来。”
陆平川镇定笑道:“谢大侠果然消息灵通,不错,那贼人慌张逃离之时,不慎将画遗落,幸被好心人发现,送还了陆家。”
失窃那夜,那白衣人不巧路上遭遇了南宫骛,缠斗之际将画卷遗落。白衣人受伤遁逃,而南宫骛则全然不关心这些琐碎,转身就离去了。后来那卷轴被路人捡到,拿去领了悬赏,倒是白白得了一大笔横财。
陆平川肃然道:“此前,陆某将画藏于密室,严防死锁。然而不知是哪里有了疏失,消息走漏了出去,才有前几日失窃一事。此次侥幸,有南宫少侠路见不平,出手拦下,那贼人才未能得逞。”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要看向南宫骛。
陆平川举杯,远远敬了南宫骛一杯,又道:“不瞒众位,此贼觊觎这幅古画已久,数次挑衅,闹得陆家人心惶惶。他行踪诡谲,又阴险狠毒,我陆家同他也有数次交锋,却一直连他真面目都不曾见得。此次他未能将画盗走,只怕仍是不会善罢甘休。俗语有言,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此贼若是不除,陆家怕是永无宁日。陆某斟酌了数日,想了一个计策对付此贼,只是陆家力薄,一力怕是不能支撑,还需要诸位抬手相助。”
说话之间,已有陆家侍从抬了托盘上来。陆平川掀开遮挡,露出托盘上整整齐齐的小金砖,每个足十两,足有一百个。
“这是陆家一点小小心意,算是给各位的一点车马花销。擒住此贼后,陆某另有重谢,此外,首功者可再独得黄金千两。”
见到黄澄澄的金子,许多人都禁不住暗暗吞了一口唾沫。
江湖中人除了少数有家世的,挣钱的途径无非就那几个。押镖走最危险的路,能挣得几十两银子,却要冒着性命之危跋涉千里;赏金最为丰厚的地下擂台,拿了擂主只得白银一千两,却每年都能引得百数人为其死伤……
陆平川此时光是见面礼就拿出了这么多,正经酬劳必不会少,而若是谁能撞大运拿了首功,就能拿到千两黄金!千两黄金,已足够子孙三代挥霍,若是能挣得这笔钱,便是一夜飞黄腾达,再不用做那些刀口舔血的生计了。
众多江湖人都被勾动了念头,一个个眼睛都放了光,有人已是急不可耐,追问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个个都是武林上顶尖的高手,此次绝对不会再让那贼走脱!陆大公子,你要我们怎么做,尽管说就是了!”
陆平川早有准备,拍了拍手,便有仆从呈上来一只狭长锦盒。陆平川先擦了手,然后才小心将盒中卷轴取出,横开展于众人面前。
“这就是之前曾被盗走的古画。”
人群忍不住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欲要见识一番这宝贝的真面目。其实在座的多都是些老粗,并没有几个看得懂画,不过是瞧个热闹罢了。
“就是这画值三千两?”
“哪里才只三千两,这是无价之宝!”
南宫骛也抬起眼睛,远远看了一看。他只从人群缝隙之中窥得画卷一眼,却是心下一诧。
那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工笔绘卷,远远地看不清笔触手法,只能看到一个大致全貌,留白极多,四角空荡——那画竟是没有题跋和印章的。
莫说是行家,便是稍微知道书画的人都知道,书画这类物事有与没有题跋与印章,其价值乃是天差地别。一幅古画价值千金已是惊世骇俗了,谁能想到竟还是一幅没有署名的未完成品。
南宫骛站起身来,欲要再看仔细些,陆平川却已迅速将画卷起,放回了锦盒之中。
当着众人的面,他将锦盒牢牢锁上,贴上了封条。
众人不明就里,问:“陆大公子,你这是?”
陆平川道:“陆某今日便将此物托付给诸位,请诸位协力将它送往都城。”
“陆大公子,难道说……”
陆平川状若坦荡:“正如诸位所想,我准备以此物为饵,诱那贼人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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