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北市三环外有个将军岭。

名字听起来威风,其实就是个城中村。

打工人、小摊贩、专修屋顶漏水、残疾人演唱会……以及随处可见的一人美发店。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这天华灯初上,天气闷热阴沉,眼看就是一场大雨。

一栋两层小楼人家的大门外,老张正气势汹汹、扯着嗓门在骂街。

“李单,你给我出来!”

“你不想赚钱,没有人管你!”

“但你要是坑了老子,那和你没完!”

……

他已经在这里叫了好一阵子,引得街坊邻居纷纷围观。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为了租房的事,”有人热心回道,“有人想包了这一片儿他们三家的房子,据说一年能多收十万块房租呢!”

“结果偏住在中间的李单死活不干,这事就办不成,老张就急了呗。”

“这是好事啊,李单为啥又不干?”

“你还不知道他?跟他爸一样,出了名的头铁。”

“跟钱过意不去,那不是头铁,那是脑子有病。”

……

听着外面老张的咆哮,以及街坊邻居的闲谈,大门后的李单,正在大口吃面。

外面说得也没错,他脑子确实有病。

医学上称:大脑神经元突发性异常放电,俗称:癫痫、羊癫疯。

半年前开始的,很严重,平均一天发病七次。

他不有病,谁有病,为此还办了休学,明年的高考,估计是赶不上。

前几天,刘老大的两个小弟,脖挂金链、开着宝马Q5找上门,想包了他家的房子,但他没答应。

他是个孤儿。

爸妈五年前双双离世,就留给他这么一栋房子。

旧是旧了点,但好歹是自己的。

而刘老大,是这一片很有名的社会大哥,村里那些一人理发店、洗脚店、按摩店,全都是他的产业。

房子租给他,不用想都知道要拿去干什么。

虽说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但这种事李单还是无法接受。

这无关金钱,只关乎家教。

刘老大的人吃了几次闭门羹,就开始耍手段,拦着他家的房客一通威胁,吓得几家人很快就集体搬走。

不仅如此,还让人天天守在他家附近,只要有人来问房子,就是一番威胁、耍混,导致他的三间房子一直没人敢租。

但以为这样,就能让李单就范,那这帮人想得太多了,将军岭村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头铁。

不租就是不租。

别说开宝马Q5、脖挂金链,就算开F35、脖挂龙伯透镜来都不行。

结果还没等到刘老大再来搞事,隔壁的老张先忍不住了。

一年多收十万房租,还是一次性付清,这绝对是不小的诱惑,几次过来劝说无效,今天终于翻脸跑门口骂上了。

对这种人,李单本想不予理会。

怎料这货越骂越起劲,街坊邻居都围了好几层,要是再放任不理,别人还以为他孤家寡人好欺负。

几口吃完面条,李单丢下筷子打开门。

将军岭村的邻里之间,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守望相助,特别是老张这种腌臜泼皮,你只要跟他说半句客套话,他就得蹬鼻子上脸。

所以也无需顾及什么情面,直接怼就是了。

“哪来的野狗,在我家门口乱叫?”

老张心里本来就有气,一听他这话,更是气得青筋直冒:“骂谁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今天你非得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答应租房子?”

李单呵呵了:“好笑得很。我家的房子,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老张道,“你这么个破房子,人家一年肯出十三万,那是看得起你!”

“哦,那又怎么样?”李单道,“我就是不租给他,不行?”

“你……你……”老张被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开始喷射:“你这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白市驿的板鸭——干绷!你有啥了不起?就你这破房子,驼背子滚阳沟——七拱八翘的!要不是沾了我们两家的光,送给人家住,人家都嫌寒碜!”

面对老张犹如潮水的攻势,李单正准备回敬一番,一辆盛海牌照的黑色大奔,在人群后面按响了喇叭。

热闹归热闹,交通还是不能堵,可没想大家让开之后,大奔并没有过去,而是缓缓地停在了李单和老张中间。

车上接连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看起来二十多岁,面容洁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白色休闲装干净整洁,没有一个褶皱。

身上唯一的饰品,是他套在左手上的一串木珠,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檀香气味。

这是个体面人。

而他抬了抬眼,看向李单家的门牌号,流露出一丝激动之色。

“没错了,就是这里。”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路。

众所周知,李单是个孤儿,就个堂叔还入赘去了隔壁市。

而李单又还是个高中生,本身也有病,这大半年都宅在家里连门都不出,怎么可能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就在大家心里疑惑万分时,年轻人走到李单面前。

先是双手合十,极为恭敬地对着李单微微鞠躬,然后正色道:“房东你好,我叫汪岩,我是来租房的。”

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