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撑下去的,她人还在练舞室的镜子前面机械地练习,但心已经完全飞到了后面角落里坐着的程琅秋身上。

到了深夜,一天的练习结束,大家拖着疲惫的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孔夏终于等到了机会,她故意磨磨蹭蹭走在人群最后,孔夏走到程琅秋身边,她们身后练舞室的灯光猝然熄灭。

“秋秋,对不起。”孔夏小声说。

程琅秋的步子一顿。

停顿的这片刻丝毫没有引起前面同伴们的注意,她们脚步不停,一下子就和最后面的程琅秋孔夏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对不起什么?”程琅秋站定,转过来面向孔夏。

程琅秋的大半身形笼罩在黑暗里,像是即将被吞噬消失,仅剩的光在她眼睛里,她平静地注视着孔夏。

孔夏忽然一窒,被一种茫然无错的恐惧包裹,看上去程琅秋正在等待一个答案,而答案一定不是孔夏想的这么简单。

她低下头,仓皇着避开了程琅秋的视线,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对程琅秋说:“我不知道你生理期,我不该逼你吃那些辣的冰的东西,对不起。”

孔夏低着头看不见程琅秋的神色,她依稀听见前方程琅秋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道歉能否被接受,平心而论如果她是程琅秋,她也会觉得孔夏这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有之前针锋相对前科,她还会怀疑孔夏这次也是故意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程琅秋或许只是须臾没有回应,但孔夏的心已经几乎沉入谷底。

程琅秋把手搭上孔夏的肩膀,她的手心被热水暖的很热乎乎,孔夏想起的却是在车里程琅秋依偎着孔夏时冰凉苍白的脸颊。

“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程琅秋说。

孔夏闻言抬头,正看到程琅秋微微弯起的唇角,她的眼神里酝酿着孔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此时正一分不差地注视着孔夏。

“如果不是我自己情愿的,谁又能逼迫我呢?”程琅秋道。

这话说得霸道极了,程琅秋的确有霸道的资本,聚在这栋楼里所有人都可以说是生活所迫,只有程琅秋是爱好使然。但程琅秋此时的状态却看不出任何嚣张,孔夏甚至从中品出了几分苦涩和无奈。

孔夏不明白。

她也是这么告诉程琅秋的,程琅秋只是笑了笑,她迈步往前走,很快走进了前面宿舍区走廊暖黄色的灯光下。

“你当然不明白了。”程琅秋看上去对孔夏没有一点埋怨。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别瞎想了。”程琅秋说。

她们此时就站在孔夏的房门前,狭长的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一排彼此相邻的门此刻全都紧闭,把所有窥探和打量全部封闭在里面,冷冷清清地缄默着。

程琅秋这句话如同道别,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孔夏又一次目睹程琅秋渐行渐远的背影,但不同的是此时她觉得自己心里压着话没有说完。

“程琅秋!”孔夏叫住了她。

然而等到程琅秋果真为了孔夏停步,用她星辰一样的眸子注视着孔夏时,孔夏发觉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一片空白,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她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吐出什么样的音节。

末了,孔夏指了指程琅秋的小腹,干干巴巴地问:“你好些了吗?”

程琅秋淡笑,孔夏问了句废话,但她还是给予了回应:“好多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程琅秋问。

孔夏摇头,眼睛被头顶的光刺得发酸。

程琅秋低头笑了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孔夏挥了挥手,向远方走去。

孔夏手忙角落地拿身份卡刷开了自己的房门,逃命一样躲进了房间里,背靠着门板,呼吸都重了起来。她抬手蹭了下眼角,手背上沾染了一丝水渍。

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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