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忍不住叹气,这些疹子难道不痒吗?
她自七岁起就一直跟着小姐了,她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小姐五岁那年有一次吃了虾,全身都起了又红又肿的疹子。那时候夫人还在,小姐哭的眼都肿了,伸手想去挠,被夫人死死的按着手,然而身上还是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那记忆太过惊心,苏芷这辈子都忘不了。
然而,如今的小姐,背上起了这么多疹子,却是连眉头都没有敛一下。
到底是不一样了。
空旷的房间飘散着缕缕苦涩的药香,两个婢女坐在耳房值守。
司马静靠着引枕,他冷漠的看着帐顶,并没有睡着。
那女人定然是在虾中加的什么东西,许是遇找了什么江湖骗子,买了些假的黄符,所以他没有什么用,
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了,也许他该找机会去一趟道观,或许能找到此事解法。
但是,在这之前……
总得做些什么吧。
司马静丝毫没有想到,机会来的如此之快。然而,代价也是巨大的。
次日,天还没亮,司马静就被婢子叫醒了。
从前伺候楚稚的下人,从管事一等婢女到近身婢女,都被楚玉嫏送出了府,接着又新提拔了一波婢女。
长蓉带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了屋子,这两个小姑娘不同于普通的婢女,她们是习过武功的。一般大家族中不会将这样的婢女当做一等婢女放在身边贴身伺候,通常作为陪同世家贵女出行的暗卫。
这样的姑娘练过武,伺候方面定然是没有从小跟在身边的婢女得利的。而且培养起来也比较困难,留在闺中伺候人太过屈才了。
这两个姑娘一个叫白蓠一个叫于茱,两人都能自小习武,身手不错。
长蓉不放心,细细的叮嘱着:“往后,你们便是这里的一等婢女了。小公子异于常人,你们要多注意些。”
白蓠、于茱点头应是。
长蓉细细的交代过后,就站在了一边,让两人去给小公子更衣。
司马静虽是个狂傲自大的,却也自律的很。每日卯时必定起了,练剑过后便会随手拿两卷书,喝杯茶休息等着早朝。
然而,换了个身体,睡眠也变得不一样了。
已经卯时一刻了,司马静还睡着,直到被婢子叫醒。
“小公子,该起了,今天十五,按例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长蓉道,又匆匆的让人拿来衣服,就要伺候小公子穿衣。
司马静脾气本就不好,平白无故的被人吵醒,然而就见房间里站了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的说要给谁请安。
一句“放肆”就要脱口而出,就先被他忍耐了回去。
他掀起了被子,跳下了床沿:“我自己穿。”
长蓉知道这些日子小公子不张从前那样傻了,这几日都学着自己穿衣,于是就让人将衣服拿了过来。
等洗漱之后,司马静就看到楚玉嫏已经站在廊下等他了。
那身影被对着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白牡丹纹襦裙,背脊笔直修长,柔顺的长发披散腰间,束腰系着红络子白玉环佩。
气质冷清,仪态举止端庄。世家夫人小姐吹捧她极有世家典范,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姐。”长蓉和婢女们行礼。
楚玉嫏转过身来,看到稚儿已经穿戴整齐,正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便柔和了起来。
“稚儿,过来,咱们去给祖母请安。”
待在楚家的每一天,都在刷新司马静的底线。他将怒意藏起,面上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之色,走向了楚玉嫏。
爹都叫了,阿姊也叫了,还怕多一个祖母吗?
他在心底反复说服着自己,确保表情上不会出现什么错误。
从前他还只是皇子时,父皇就教导他,为君者要喜行不露于色,将想给别人看到的表情挂在脸上,这会有很多用处。
司马静一向骄傲,不屑于隐藏情绪。
对于他来说,这底下的人各个都是人精,都会根据他脸色办事,如有让他不满的,直接换掉就是了。压根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
他想奚落谁就奚落谁,他想惩治谁就直接动手。他是君,其余人都是臣,君要做什么,臣谢恩的份,连丝毫怨言也不能有。
有人不满他又如何?天下间除了他父皇,有人能动得了他吗?
他骄傲了二十年,从未隐藏过什么情绪。然而从前所学的帝王之术,却在成为楚稚后用了个全套。
或许老天也看不惯他这一路来的嚣张,想要让他对着最看不惯的人屈膝,折了这一身傲骨。
为了他的一世英名,他只能暂且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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