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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了。

老师把安排好的各科课代表名字写在黑板上,说:“各科课代表是这些同学,暑假作业现在交上去,开始收了,中午之前收齐了交老师办公室。”

底下一阵手忙脚乱。

卷子多的跟雪花儿似的,满天乱飞。

哗啦啦的。

江奕目瞪口呆——实验竟然恐怖如斯!

他们外国语的出国党占多数,高考方面抓的松,暑假作业就是意思意思。

“五分钟后,有个小测试。”老许站在讲台上宣布:“测试题偏难,各科都有,主要是给老师们了解一下你们的底子,判断接下来的教学难度的。大家不要紧张,你们都是聪明的学生,题目肯定对你们来说没问题。”

消息一宣布,登时哀鸿遍野。

“不要啊老师!”

“又考?”

“联考不是考过了?这次考了有什么用?”

“就是啊,”许念安跟着附和:“上次联考已经够难了吧,为什么还要考?”

“老师!”蒋蔓在教室后面举手:“难度跟上次联考比呢?”

“联考?”老许推一推眼镜,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睥睨着一众学生说:“那肯定是这次的难。联考算什么呀,就那些弱智题目,肯定满足不了咱们3班的学生。”

他的眼镜镜片反出白光。

学生们表示:“不不不!老师!题目不弱智!我们才弱智!!”

“啧,”老许整理好教案,转身嘀咕:“小兔崽子们,有点骨气成吗?郁白,来我办公室拿卷子。”

说完就离开了。

江奕扭过头。

他的同桌不知听没听见,正睡着。

他低着头,趴在一只手臂上,瘦白的手指搭在后脖颈儿上,脊柱的轮廓抵在白色校服短袖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醒着的时候没几句话,睡着了,却透着憔悴和孤单的气质来。

“喂。”江奕低头,凑近了说:“老师叫你呢。”

“......”

郁白慢慢地醒了,手指动了两下,又过了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皱眉,站起身,椅子发出咔的声响,在全班的注视下困倦地走出门,五分钟后,他抱着一沓卷子进来了,低头,在讲台上数好,一言不发地递给第一排的同学。

江奕拿到卷子,大概扫了一下,感觉还行。

卷子很特别,一共三张卷子,分别是数学,物理,化学的题目。

每一科目不算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选择题填空题大题都有,应该是老师自己从每年卷子里的难题挑出来组合成的。

难度对他来说不是很大,是那类稍微思索就有思路的题目,不过比起平时模拟考的“弱智”题还是难了不少。

也不知道郁白是个什么感觉。

江奕登时就有了点好胜心,掀起眼皮看了眼郁白。

郁白站在教室门口,一言不发,低头,浓黑的睫毛乌压压地落下,瘦长的手指数着试卷,侧脸被教室外头的天光映着,显得很白,又因为缺少血色的缘故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感——

放在以前,江奕可以非常坦诚地说:这就是他好的那口,他就爱那类冷调的人,无关性别。

但现在么。

江奕挑眉,心说,啧,这货挺拽啊。

自从知道他就是那个考试次次压他一名的叫郁白的男生,江奕登时怎么看他,就怎么不爽。

那种爱答不理的气质,落在他眼里,就成了——靠,他是不是谁都看不上眼啊?

江奕一边转笔,一边看着讲台上发试卷的郁白。

他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校服,里头的衬衣领子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似是有所察觉,他毫不避讳地抬眼看了眼江奕。

两人的目光撞上。

江奕又堪堪地避开,转着的笔却摔在了地上。

他的丰富心理活动被人打断。

“大佬。”

后背又被戳了一下。

江奕转身,回头去看,这次戳他的是叫许念安的男生。

许念安长得眉清目秀,鼻梁上戴着一个细框眼镜,皮肤挺白,单眼皮,是那类文弱书生的气质——如果忽略那个谄媚的笑容的话,大概算个帅哥。

“会写吗?”许念安把卷子翻了两页,说:“感觉难吗?”

“还好。”江奕粗略扫了一下题目,感觉大多数是那类出现在考卷里压轴的那类题,也有一些是竞赛题,混在一起,比起普通考试卷子,这更像是测智商的。

“还好?”许念安嘴角抽搐,说:“你管这叫还好?”

“那平时的月考,对你来说,是不是真挺弱智的?”蒋蔓瑟瑟发抖地问。

江奕很想点头。

但他看着两人快碎成渣渣的玻璃心,决定撒个谎:“没有没有,这题是挺难的。”

后桌两人狐疑地看着他,脸上是大写的:我,不,相,信。

讲台上,郁白转身,一言不发地在黑板上写下:

考试时间:9:00~11:00

“两个钟?三门课??”

蒋蔓卧槽了一声,说:“我要完,我感觉我肯定不行。”

底下的人登时崩溃了。

“卧槽,不是吧?”

“这平均下来,三分钟得写一道题啊!”

“还特么都是数理化压轴题?”

“是个人都写不完吧?”

“我感觉及不了格。”

......

“还好吧。”江奕翻了下试卷,问:“不都是以前做过的?”

蒋蔓:“......”

许念安的世界崩塌了,他看着江奕,道:“以前做过?大佬,你以前都是做什么题长大的?”

“......”

然而江奕没来得及回答她,他全盯着郁白去了。

在江奕余光的注视下,郁白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他皮肤白,鼻梁高,腿又长,往下走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江奕听见隔着走道一边的女生交头接耳:

“班草要换届了。”

“滚,你刚刚还夸江奕来着。”

“江奕不要了,我要郁白。”

声音很小,明显是瞎开玩笑的,可江奕还是捏了一下手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爹妈要求他干什么都得是最好的那个,偏偏他还都做到了——他一直以为,没有他无法超越的人,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这么盲目自信了很多年。

他遇到一个叫郁白的家伙。

很好。

江奕余光扫着他。

心里想:少年,你很牛批?

这么想着,他铺好试卷,一面写,一面想着,这次考试分儿必须比他高。

教室里安安静静。

江奕每写几道题,就回过头去看看郁白的进度,判断一下自己做题的速度。

可写着写着,就沉浸进去了。专注的状态令人很舒服,写题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江奕写着写着,注意力逐渐转移到题目本身了。

半个钟后。

一声卷子翻页的声音打断了他。

江奕:“......”

他斜眼看了一下郁白,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

郁白翻页了?

不是吧不是吧?

这是什么魔鬼速度?

他每一题都写了吗???没有跳过??

和他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的还有后座两个同学。

蒋蔓嘀咕:“卧槽,郁白第一页写完了。”

作为郁白许多年的老同桌,许念安早已见过大世面了,他摇摇头,叹气:“习惯了,郁白以前也这样,跟他同桌了两年,我特么天天被他吊打。”

“好惨哦。”蒋蔓看着许念安,摇摇头,叹气说:“我要是你,心态会炸裂。”

江奕很快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关系,郁白写得快,正确率不一定高,弄不好他错的多呢?或者是碰见不会的直接跳过了?嗯,一定是这样。

江奕于是继续沉浸进去,开始往下写。

五分钟后,他也翻页了。

身后的许念安&蒋蔓:“......”

许念安踢了一下江奕的凳子,说:“我去,兄弟,你刚刚不是说难吗?难你还写那么快?”

蒋蔓啧啧两声,无语道:“人学霸跟你谦虚两句,你还当真了?”

许念安唉声叹气,垂头丧脑。

3班虽然总是闹哄哄的,但学习风气很好,没有老师监考,居然也没有抄别人试卷的那类,放眼望去,每个人都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都是自己写自己的,很用心,很仔细,忙忙碌碌。

两个钟后。

郁白看了下腕表,放下笔,站起身,淡淡道:“收卷。”

“不要啊!!”

“郁哥,宽限一点啊!!”

“这特么谁写得完啊!我才写了10题!!”

“救命,人生第一个不及格要来了......”

考试结束,班主任老许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说:“好,大家都写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一群小兔崽子拉长了嗓子:“不——怎——么——样!”

“太难了!”

“时间不够啊老师!”

“我才写了一半!”

“我才写了三分之一!”

......

老许笑了下,说:“没关系,卷子不用收。”

底下的小兔崽子们一齐瞪大了眼睛。

“不收?”

“那考什么?”

“是自己批改吗太好了太好了!”

“答案在投影上,”老许推了一下眼镜,打开大屏幕,道:“现在,拿出红笔,同桌之间交换试卷,开始批改卷子。”

“好耶!”

“哈哈哈哈哈。”

“没关系,反正大家写的都不怎么样。”

老许清清嗓子,说:“同桌批改,但是,不要包庇!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该怎么给分就怎么给分。”

江奕撑着头,去看郁白。

郁白慢条斯理地找出一支红笔,而后,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他,说:“你的?”

江奕啧了一声,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他,却有几分紧张,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他说:“你感觉难不难?”

郁白看了他一眼,笑了下,说:“你猜?”

江奕:“......”

猜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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