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水缠绵,玻璃上被拖出湿润蜿蜒的痕迹,卧室昏暗的灯照在上面,晃出大片斑斓,映进男人深黑色的眼瞳里。
他低着头,呼吸灼热,单手扣着少女纤白的脖颈,禁锢一般把她抵到窗上,俯身覆盖下来,沉缓地叫她小名。
“柠柠。”
只是听着他说这两个字,沈禾柠就止不住颤抖,难以自抑地想去抱他。
他笑了笑,懒散扯下领带,缠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摁过头顶,随即咬上她略微张开的嘴唇。
唇相碰的一刻,雨声心跳声同时像被引爆,沈禾柠全身感官炸开,脊背绷得战栗。
男人的衬衫领口松散,露出起伏的喉结,他手指滚烫,与她体温相融,不断加重的亲吻时刻都在掠取她稀薄的氧气。
沈禾柠仰着头,朦胧盯着他的眉眼,再也不是记忆里的波澜不惊,吻她的时候,他睫毛上也有了失控的潮气,在大雨和夜色里欲态横生。
吊带裙细窄的肩带垂到她臂弯上,他握住她肩膀,少女薄薄的骨骼几乎要在他掌控间折断。
男人强势而压迫,灼人吐息折磨她的神经,等到吻更肆意地蔓延,她忍不住鼻酸,依恋地喊他:“时予哥。”
她一开口,世界就成了一片倒影,被她的声音震碎。
下一秒沈禾柠感觉到头疼,车声人声毫无预兆地放大数倍,争相涌进耳朵里。
她捂着额角抬起头,睁开湿热的眼睛,看见车窗外雨水淋漓,路边行人都撑着伞,行色匆匆。
深重的吻像是还在,但人已经在现实里清醒过来。
沈禾柠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僭越的梦,眼窝里积的那些泪干脆不忍了,任由淌了出来,再利落地抬手擦掉。
刚抹了两下,旁边就伸来一只手,试图帮她。
她反射性躲开,那只手攥了攥才收回去,紧接着递过来一张纸巾:“睡着了?刚才头撞玻璃上疼了吧,要不你往我这边靠,把我当枕头就行。”
沈禾柠吸了口气,尽量平复心跳,转过头看看身边人,终于想起自己身在哪。
三天前她接了学长严遇的订单,约好今天扮成温婉贤良款的完美女友,陪他回家去应付父母催婚。
类似的单子她之前有过几次,过程都很顺利,她的演技也跟着突飞猛进,各种类型不在话下,乖巧这款的自然没什么难度。
现在她订单完成,坐在返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按理说雇主满意,父母满意,她拿了钱更满意,大家就该好聚好散了。
但每次散之前,总是免不掉要多费几句口舌。
沈禾柠随手拽下扎马尾的皮筋,乌润微卷的长发懒洋洋披散下来,几乎垂到腰间。
她身上那股无害的甜意消散一空,涌上嚣张锋利的艳色,偏偏五官又长得清纯稚气,两种矛盾的美在她身上高调相融,勾着人很难移开视线。
严遇看得失神,沈禾柠慢慢把眼尾残存的水汽擦干净,公事公办说:“我提前和你说过了,我跟你的雇佣关系从进你家门开始,到出你家门结束,不接受其他任何过界行为,也就是说,咱们现在相当于陌生人。”
“所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不给对方希望,“暧昧的话千万别说,也别对我示好。”
心思被戳中,严遇心有不甘地盯着她。
半个小时前在他家里,沈禾柠还是无可挑剔的乖甜女朋友,哄得他父母眉开眼笑,让他也热血上头,满心以为还能继续发展。
没想到一离开家门她马上变脸,前一秒还黏人地勾着他衣袖娇滴滴,转眼就无情放开,眼神都不甩他一下。
虽说只是交易,严遇还是有种被渣了的错觉。
他虽然已经毕业,但也对沈禾柠有耳闻,古典舞专业今年的新生,刚一入学就凭着这张脸和身段儿风靡各系。
惦记她的人不少,愿意给她砸钱的估计能从宿舍楼排到隔壁医大,可没听说她对谁特别。
要说小姑娘清高吧,她又不惜来接这种假扮女友的单子赚钱,要说接地气,那翻脸不认人又太快了,骨子里就透着股天然无辜的渣劲儿。
小小年纪,长得这么招摇,心未免太冷了点。
严遇刚想张口,公交车就报了舞蹈学院的站名。
沈禾柠起身要下车,女孩子腰极细,上下挺翘,匆匆一瞥也勾人眼球,的确有渣的资本。
严遇的视线停留两秒,舌尖顶了顶腮,追上去捏住她肩膀。
“柠柠,你要是缺钱用,我帮你行吗,咱们雇佣关系结束,你做我女朋友,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我知道你们系的梁嘉月靠背景作威作福,和你争新生晚会的主舞位置,我也替你——”
肩上的触感以及“柠柠”两个字,刺中沈禾柠还在发抖的心口,梦里属于那个人的指尖和声线犹如被人侵犯,她抗拒地皱眉,回身挥掉严遇的手。
“学长,我知道你钱多,谢谢你屈尊纡贵跟我坐公交,”沈禾柠眼里还有水色,挑起眉直视他,“不过我赚你的钱,是为了早点去跟我身在德国的亲亲老公团聚。”
严遇脸色变了,沈禾柠不再管他,冒雨下车,没回舞蹈学院,反而直奔几十米外的医大校门。
她今天下午还有另一单小生意,去医大替人上一节课,眼看着时间要到了,她脚步又加快不少。
少女裙角浓蓝,溅起的水花贴到细白双腿上,一路都是招人侧目的明俏。
快进楼门时,沈禾柠手机响,是下单的那位医大学姐,紧张问她:“到了吗?这门课教授是我们院金字塔尖儿的神仙,特严格,还好他是这学期刚教我们系,只上过几节课,应该还不认识我,你坐最后面低头答个到就行。”
沈禾柠说:“我到楼下了,来的有点晚,估计最后一排没位置。”
学姐意味深长地笑:“薄教授的课跟别人不一样,整个教室就首尾两排座是冷门,第一排离太近,大家胆小不敢,最后一排太远,看不清他,其他的越往前越热门,二到五排是大爆款,我要不是今天有急事,不可能浪费见他的机会——”
沈禾柠意识空白了两秒,抿了抿唇问:“……薄教授?”
念到“薄”这个姓,她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喉咙水分像被蒸干,干涸得发痒,唇上一阵阵涌着梦里被人重重碾磨的热度。
学姐没听清她说什么,再追问的时候上课时间已经逼近,沈禾柠揉了下眼角,挂掉电话迈上二楼,心却坠在无底的海里漂浮。
仅仅只是提到他的姓而已,她就涩得想缩起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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