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晚了。

他已经掰不过来了。

仇灵均知道谢玉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人,他甚至想起了就见过几面的沈春归,大概是那样的。

可这不可能。

他的心是脏的,性情阴暗残戾。

不过……

仇灵均冲谢玉露出一个软软的笑,颇有些天真无邪浪漫无忧的味道:“师兄不要生气,灵均知道错了。”

他举手发誓,“我记住了,保证不会再犯。”

仇灵均看样子是挺诚心的。

还有点可怜,秦妙妙没忍住:“谢道友。”见谢玉看过来,她缓声道,“我们无事。仇道友年岁还小,不必如此严厉。”

在她看来,仇灵均虽有些顽劣,但也无伤大雅。

谢玉懂秦妙妙的意思。

他上辈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任由仇灵均牵着,他目视前方:“走吧。”

去前方的小楼,进第二试。

仇灵均又有半个月没见谢玉了。

他发现谢玉是真的忙,也就更懂得之前谢玉那些无言的温柔:“师兄。”

谢玉如今不怎么管仇灵均了。

侧目看了眼唇角弯弯,灵秀精致的小师弟,声音冷淡:“嗯?”

仇灵均自说自话,倾诉着自己的烦恼:“御剑好难啊。我老是摔下来,好疼的。黄醉他们几个都比我的学的快,说是小时候练过?这要怎么练?”

他没隐瞒自己那些并不光鲜的过去,曾处过的狼狈不堪,“难道这要跟练字一样从小启蒙?那我可落下太多了。”

仰起头,谢玉正在看他。

青年肌肤通透若玉,鸦色长睫浓密,漆黑瞳孔犹如一潭寒水,漠然冰冷。

雪白的衣袍如云堆锦,纤尘不染。

仇灵均捉住谢玉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师兄有空教我吗?”

他就是在卖惨。

他想和谢玉多相处一会。

仇灵均其实还是有些踌躇的,面对恋慕的人大概总会患得患失。

谢玉对他够好了,他知道是自己太贪了。

可师兄真的太好了……让人忍不住更贪一点。

在两人进入小楼之际,一道冷淡的嗓音:“好。”

小楼内自有空间。

两人进去就走散了。

仇灵均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低头嗅了下,淡雅的梅香缕缕:“真是的……”

他脸颊微红,“好喜欢。”

房间里的书架堆满了书。

这里不止仇灵均一个人,其余人见一黑衣白目、神光摇曳的少年纷纷看过来,目含惊艳。

只是下一秒,白色锁灵丝缠绕与他们腕间,少年只是轻轻拉了一下,立即见了血,他神色桀骜:“你们是自己出去还是我送你们出去?”

“你!”

“张狂!”

“等……”

房间安静了。

各大宗是有竞争的,允许争斗。

仇灵均轻嗤:“废物。”

……

谢玉进的这个房间也有人。

很巧,是沈春归。

他捧着一本书。

好像已经站许久了。

听见动静,沈春归望过去,随即见礼,微笑道:“谢道友。”

谢玉上前抽出一本书。

这一试靠天赋悟性,他上辈子走过了,只是扫了两眼,令牌上就亮起荧光。

二试过了。

两息,有两息吗?

沈春归知道谢玉天赋惊人,初见时亦是惊艳了许久。

他很久失态了,这时握着书卷,温润的眉眼罕见有丝阴霾,轻笑:“谢道友……”

萧琴公子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萧和琴。

修行看天赋,沈春归天资有限,于卜挂一道基本无望,他拼尽全力只能练好萧和琴。

即便是最有出名的萧和琴,也被教他的大家评为“灵气不足,匠气过重。”

沈春归若无显赫的身世,应该只是在修仙界苦苦挣扎的普通人。

可他不是,他是沈家这一代的少主。

于是平庸便成为了过错。

沈春归呕心沥血的学的萧和琴,到头来还是被“不如”二字一概而过。

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百孔千疮,疮痍满目。

他这个至交好友一直过得很苦。

这些都是谢玉后来才知道的:“沈道友。”

沈春归回神,收起了那丝阴霾。他不知谢玉有没有看到,稍稍闭下眼。

这位风光霁月谦谦公子此刻感到了些许难堪。

应该是看到了吧。

他的艳羡……甚至是嫉妒。

沈家少主并非外界传闻那淡泊明志,云淡风轻。

谢玉不关心这些,前世是这样,这辈子亦然。

他目光始终冷淡,并无变化:“你在羞耻?”

沈春归没想到谢玉会如此直白。

他忽然想到了谢玉的性格,挤出了一抹笑,也不再遮掩:“是。”

长辈教导他宽和仁厚……这些负面的情绪令他倍感耻辱狼狈。

谢玉其实不会劝慰人。

他沉默了下。

沈春归好似放开了什么。

他撩袍,席地而坐,面带笑意的望着谢玉:“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阁楼寂静。

室内光线充足,光尘同舞。

谢玉瞳孔转了下,虹膜里灵光斑斓,缓声念出了个名字:“沈春归。”

沈春归觉得耳尖有些酥麻。

他看着谢玉,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天才看不起我们这些凡人。”叹了一声,“我好像是过不去二试了。”

小楼与外界流速不一,谢玉来之前,他已经待了半个多月了。

说来可笑,他参悟不了的典籍,谢玉一眼就悟了。

这也不能怪他沟壑难填。

谢玉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春归。

这个人其实很聪明,败人缘的事,由他做来却带着两分洒脱。

仇灵均一直称沈春归伪君子来着。

他们后来成为至交也不是沈春归单方面主动。

谢玉曾很欣赏沈春归,他抽出一卷书递过去:“不必自贬。”

他话语间并无暖意,玉色手指衬着光,宛若透明的皮肉显现出淡青色的血管,苍白、美丽,细密的眼帘微垂,“沧澜必有君一席之位。”

谢玉很看好沈春归。

事实证明他没看错。

沈春归早些年名声不显,后来大器晚成,是沈家继神算子陨落后,又一卜道大成者。

沈春归接过书,有些错愕:“……谢兄真看得起我。”

他享受着最顶级的资源,神算子是他的老祖。

……十卦九失,简直是沈家的耻辱。

谢玉靠着书架,他掀开眼皮,难得疏狂:“有何惧?”

沈春归抚掌,也念了一声:“有何惧。”

他以为谢玉只是性子闷,冰冷冷的没一点人气。原来这个人眉眼也有生动的时候,色彩鲜明,耀目灼灼。人生难得一知己,他心情愉悦,眼眸柔和的望向谢玉,难得真诚,“我欲与君相交。”

最起码,在这一刻他是心诚的。

一开始。

他们都很好。

师弟、师尊、至交,……哪怕是他的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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