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华阳殿灯火通明。
红烛摇曳,烛泪沿着柱体流满了烛台满身,甚至溢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里屋是喧热吵嚷,声音又杂又乱,细听还夹杂着凄怆哭喊声,为死寂一般的永暮黑暗拉开篇章。
外屋紫檀木桌上茶水凉了一杯又一杯,不知是什么时候,在李德贵又俯身为他换了一壶茶,重新添茶时,弘仁帝还是忍不住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李德贵看看天色,心底估摸着回答:“回皇上,大约丑时。”
“丑时……”顾明正口中喃喃,望向里屋,还是一片吵杂,从戌时到现在都还没个结果?
这样想着,此时太医正巧出来,迎面就撞上正烦躁至极的皇帝,顾明正起身揉着眉心肃然道:“里面怎么样,岁桉好点了吗?”
孟钱正本本来在里面刚忙活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也没注意看旁边坐的是谁。
没成想一出来就撞上了皇帝的枪口,言语肃穆气场强大,好像他只要说出半个虞岁桉不好,皇帝立刻就会将他立斩于此。
他腿软跌倒跪趴在地,颤颤巍巍的回答:“回皇上,虞、虞大小姐没、没事。”
皇帝后背绷紧,就怕这人说出个什么好歹,他现在还指望着虞君山去替他平了云州流民□□,要是虞岁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了。
他怕是要为此事头疼上好一阵儿。
顾明正登时松了一口气,但又立刻转换态度:“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既然没事其他太医又为何还不出来?”
孟钱正闻言摆正身子:“虞大小姐由于在水中时间太长,加上深秋天气寒凉,虞小姐又体质薄弱,伤了根本,所以在夜里发起了高烧。”
孟钱正此人虽人怯懦胆小,但对待病人态度很是正经专业,能坐的上太医院院使,必然是有几分过人之处。
皇帝闻言,一颗心又提起,紧接着又听孟钱正说道。
“不过只是发热,没其他大的毛病,臣已经写好药方交于宫人着人去抓药煎药了,只要熬过这夜,便是万事大吉。”
听到这话,皇帝一颗心才终于安稳落地,摆摆手叫孟钱正退下,眉宇间舒朗几分。
李德贵在圣前多年,看出了皇帝的心思,知他怕屋内虞大小姐出事,顺着将皇帝心思说出口:“陛下不必担心,虞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劫后余生,康健长寿。”
皇帝颔首也不再说什么,恰巧此时凌锦心从屋内出来,见到皇帝在屋外也诧异一番,睁着哭红的双眼十分疲惫的瞧这皇帝,勉强行一个礼。
“皇上。”
皇帝见状叹息一声,走过去揽住凌锦心的肩膀轻声抚慰:“没事的,刚才朕都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了只是发热过了今晚就没有大的事情了。”
凌锦心无力点点头,脑子发懵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皇帝怎么晚还过来华阳宫,有些感动:“皇上早些去歇息吧,岁桉这边我们这么多人看着,明儿一大早还要早朝,皇上可别累坏了身子。”
顾明正闻言心底一软,这个凌贵妃平时里小脾气多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为她着想,娘家人也干净省心。
他对着凌锦心的眼神不由得柔和,往屋内看一眼,像是依依不舍很是担忧虞岁桉的情况,然后用手摸摸凌锦心的头。
“那朕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岁桉今晚的事朕一定叫人彻查,明晚乖乖等着朕。”
凌锦心点头,顾明正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华阳殿。
而凌锦心一直呆愣在原地,皇帝身影都走远了还没反应过来,曲淑上前给凌锦心披上大氅:“娘娘秋夜凉意深,别冻坏了身子。”
凌锦心却赌气一般将大氅从身上抖落:“我不穿,岁桉现在还在里面躺着能不能熬过今晚还……”她言语带上几分哽咽:“我也不穿。”
曲淑也红着眼俯身将衣物捡起,她知道娘娘是在怪自己,当时娘娘参加寿宴半路想起手串落在了梳妆台上,看时间还早就又回去取了一趟。
虞小姐将自己贴身的人派来找贵妃……娘娘以为有人跟着虞小姐就会好一点……
还不带曲淑想完,凌锦心又红着眼走进里屋,看着塌上躺着的人,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拉着虞岁安的手不肯松开。
周围守着的人秋水也跟着偷偷抹着泪,小七则是红着眼低着头不语,其他众人皆是沉默受在一旁,肉眼可见的情绪低沉。
风声萧瑟,今夜注定难熬。
——
虞岁桉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是很懵的,因为那个地方恰好就是她刚在路上想过的南诏公主居住的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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