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乐在校医扎针的时候醒过来,他头还很晕,迟钝的都感觉不到疼痛。
房间的窗户半开着,一阵热风吹动垂着的窗帘。
有阳光从缝隙里跑进来,又被赶出去。
就在那种朦胧的恍惚感中,林有乐注意到了坐在床边的那个挺拔身影,他看不清那人是背影还是正面,动了动嘴唇,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林有乐忽然觉得这画面似乎有些熟悉。
像哪里见过。
视线逐渐清晰,林有乐看清了齐瑾的脸。
齐瑾坐在小小的四方凳上,一只脚踩在凳子的斜杠上导致大长腿高高屈起来,他手肘支在膝盖上又托住下巴,就盯着林有乐看,见人眼神慢慢聚焦,立刻凑上去问:“喝不喝水?”
那瞬间林有乐几乎以为什么同学会车祸重生都没发生。
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时间里,齐瑾很喜欢看着他,一只手支起下巴,他走哪那道目光林就一直跟随到哪里,他也会说别看我了但齐瑾总不听,他实在气笑了就冲过去跟齐瑾闹,很快就被人压到身下。
林有乐点了点头。
齐瑾起身。
他把迷彩服的外套脱掉了,露出比同龄人都要结实的手臂肌肉,皮肤是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因为出了不少汗,迷彩T恤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好看的胸腹肌轮廓和劲瘦的腰。
十五岁的年纪,十五岁的身体。
林有乐看着他想起来自己晕倒的前因后果,也想起来已经重生到了读高中的时候。
那刚刚画面的熟悉感就是错觉了。
高中三年寄宿生活,林有乐一次都没进过学校的医务室,倒不是没生过病,只是他吃了药很快就能好。
他还记得有一次……那次,呵,那次是他受了刺激想不开大冬天在被窝里写试卷写了一个通宵,结果起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的完全下不了床。
他当时真以为情况很严重了,没想到多吃了一颗药,埋头睡了半天、中午醒来就大好了。
齐瑾从筒袋里拿出一个新一次性杯子,先倒半杯凉水再加热水,他喝了一口试温度,确定不烫口刚刚好,把水杯递给林有乐,“温的,你慢点喝。校医说你是高渗性脱水导致的短暂昏迷,没什么问题,挂点葡萄糖盐水补一补就行。”
林有乐没漏看齐瑾那一系列操作,头隐痛。
直男就是这样没忌讳,我喝过的水递给你喝没什么要紧,但林有乐在这方面很有洁癖,哪怕是一份鸡排,一根竹签别人用过他都不可能再用。
“你给我换个杯子。”他的声音还有点虚弱,有点沙哑。
齐瑾心想这是新杯子啊,刚拿的,但看了一眼林有乐,还是依言把手里那杯水放下,重新取了个一次性杯子,转头问他:“这个可以吗?还是你自己来挑?”
“可以。”以林有乐对齐瑾的了解,齐瑾肯定还要调温水、再自己试温度,所以他接着说道:“你给我倒冷开水就好。”
“医生说你喝温水比较好。”
“那我不喝了。”
齐瑾皱眉看他。
林有乐跟他对视,微微抿着唇,下颌线是绷着的,是个执拗的表情。
齐瑾给看乐了,“小孩子似的。”他说,然后真就只倒了冷开水。
林有乐抬手接,不想手臂肌肉酸痛,手跟通了电似得直哆嗦。
齐瑾就说我喂你吧。
林有乐看了眼齐瑾那张近近的脸,皮肤好、睫毛长,帅气的五官还有一分青涩但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深邃轮廓。他眼神专注,眉心微皱,显得动作谨慎小心翼翼。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回老家扫墓,因为没带伞淋了一场大雨,连夜回N市后有点小发烧,见齐瑾抱着枕头睡得好好的,就吃了点药去次卧睡。
他怕把病气过给齐瑾,结果醒来发现被齐瑾从后面环抱在怀中,热烘烘的呼吸就在头顶。
齐瑾还给他煮粥。
手艺很烂,估计排气阀都没弄对,能吃得出糊焦味。
齐瑾喂他喝粥的时候也这样小心翼翼。
他当时感动又幸福。
满心以为两人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他忘了齐瑾对谁都这样。
同床共枕的恋人,亦或者一个才见过两面的同学。
齐瑾都可以很真诚的很耐心的付出善意。
在齐瑾的世界里,只有庄梓俞,和除了庄梓俞以外的其他人。
都是一场空。
林有乐执意自己抬起那只“帕金森”的手,抖抖抖的托住杯底,再微微低下头,慢吞吞的喝水润嗓。
齐瑾就在跟前看着,看林有乐低低的垂着眼睫毛,浅色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喝水的时候像是个小动物,又仔细又矜持,细白的脖子上喉结不明显,有亮亮的汗在他吞咽的时候顺着脖颈流下来。
“谢谢。”
齐瑾一下回过神来,有点莫名的心虚和口干舌燥,他说:“不喝了?”
“嗯。”
齐瑾看杯里没剩多少了,拿过冷水壶加满,仰头咕吨咕吨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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