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子已经收到了上一份抓葛公子的银子,乐颠颠的殷勤伺候,摆了许多新鲜果子:“大王,又来了一位俊俏公子。说是公子也不恰当,老了点,得有二三十岁,和您有点不太般配,只带着一个书童,穿着也很朴素。人长的是真俊呐,那眉毛眼睛,说不上来的那么好看,说出话来也特别可亲可爱,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自从我看了他一眼,这两天吃饭都吃得多了。”

黑衣骑士中的段家兄妹笑道:“那是你家汉子吃不下去,被你抢过去吃了。”

殷小六:“能有多漂亮,比银子还漂亮?”

“还真是银子一样可爱的人。”刘嫂子扭着指头嘻嘻的笑:“大王一心只爱年轻人,哪里知道二三十岁的自有他的妙处。识得风月情爱,能说会道,不像年轻人那么愣。”

文蜀端着茶碗喝了两口,感觉味道还行,哈哈一笑:“我喜欢财色兼得。二三十岁的太沾手,缠上了不好甩掉。年轻气盛要脸的容易打发,又是轻财重义的年纪,多可爱。”

刘嫂子附和着称赞她,一把攥住扔过来的碎银子,往怀里一揣,继续殷勤的掸她身上腿上的土,等寨主上马,又从她裤子上揪下去几颗苍耳,用手拍了拍裤腿:“大王慢走,常来玩啊。”

回到卧虎寨,牵马上山,山坡上有些小孩牧牛放马,挖野菜揪野草,老人们忙着采春季采收的草药。山顶上的麦稻和糜子以及黄豆都是鲜艳的青色,地上的土有些湿润,好气候。

山门草亭处已经挂上了半新不旧的红布大花——就是全寨子谁成亲都拿去用用的红花。

在往里走,卧虎寨的匾额上也垂下红绸,处处都用喜庆的颜色妆点,两个体弱的小媳妇在路边剪大红喜字。

石磨搬到院子里,二十斤泡发的豆子要磨了做豆腐和豆腐干豆腐块,豆渣再拿去炒肉充数。

几个汉子蹲在水井旁淘洗面团,旁边堆着洗出来的大块面筋。

打年糕的打年糕,打月饼的打月饼,陶炉里烤着芝麻核桃瓜子冰糖等果仁馅的喜饼——月饼上面用模子印一个喜字就是喜饼了。

干娘坐在新房里吃红枣桂圆,听见由远及近一连串高呼大王的声音,赶紧搂走桌上的果皮,笑吟吟的迎出去:“大王。”

文蜀:“干娘辛苦,准备的真像样,比上次体面。”

看小公子穿了一身书生的布衫,没戴帽子,更添风姿,清雅高挑,发黑如墨而肤色雪白。

感觉这旧物件倒是不衬他,有些明珠蒙尘的遗憾感。

葛谨风正在教两个小孩识字,也迎出屋外,作揖:“道难,一路风尘,辛苦。”

他在京城也开始议婚,从十四岁开始寻了四年,选中的太子妃不是装疯就是疾病,再不然就是命数不好。官宦人家也有先天不全的公子,能娶清心寡欲的女子为妻,但没有人愿意嫁给无法生育的太子,觉得危如累卵。

暂时放平心态,只当做有趣的经历。生死未卜,未来的尊卑没定,今日之辱将来一定会让她后悔。

琴童感觉格外委屈:“大王的婚事就用旧红花红绸吗?”就算太子要隐瞒身份,普通人家成亲也要鲜亮点。

文蜀摸摸相公的肩膀:“新的毕竟要用钱嘛。这场婚礼怎么说也要花几十贯钱。”

葛谨风被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逼到这里,只能争取了:“没有一分钱落在我手里。而你拿走的金银器皿足以抵得千贯,还有礼金可供笑纳。大王如此吝啬,将来如何服众?”

要是穷到拿不出,也就算了,明明有钱,给别人能仗义疏财,唯独对我不行?你做事怎么就那样的像天王呢?她能做主吗?必是你授意的。

文蜀只是试探他,还需要他帮忙出谋划策,还得把他完好无损高高兴兴的还给葛淼,只等他开口恳求:“你说的有道理!桑植不值得弄套新的,你倒是值得。干娘,麻烦你了,拿三十两银子,去弄的体面些。弄好了,我拿五两银子谢你。”不许贪污。

细妹和猫儿挤在门口,震惊的目瞪口呆:“哇~!”

殷小六带着段家兄妹搬进来二十六盒果仁喜饼,给寨子上下分着吃了。

葛谨风从盒里拈了一枚,在窗边慢吞吞的收拾草纸,微微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有点没沉住气。

正在互相试探摸底,文蜀想知道他的家世,他又何尝不想打听出文道难的家世、背景。

不知道这些事,如何挟持对方为自己所用。

文蜀躺在床上伸懒腰:“风谨,别收拾了乱着去吧我又不用桌子。让琴童去洗笔。我有点事问你,过来过来。”

葛谨风用草纸擦擦指头上的油,走过去,沉静的看着她。

文蜀侧身支着脑袋:“你既然是郁金府的公子哥,我问你,仙机县理论上没有盗匪,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倘若天王得知此地有盗匪,先治府尹教化不利之罪,再治县尹剿匪不力之罪。因此他们并不上报,朝廷上下都以为这里是人间乐土。我只觉得不可能,果然。”

“你聪明嘛。”文蜀咂舌:“啧,县尹是你哥哥杀的,人头是他砍的,围困你们的是青龙庄朱家。我怎么感觉卧虎寨这次悬了呢?”

葛谨风心说你看看我,就知道为什么悬了。他轻而易举的睁大茫然无知的眼睛,甚至透露出一点懵懂:“您觉得不对劲?”是怕杀良冒功吗?

“我怕的是朝廷杀良冒功。虽然说我也不算良人,但是商鹿商奇总精通判案,铁面无私,他来破县尹被杀之谜吗?才怪,朱大尹必要回护家眷,让他把罪名扣在我身上。朝廷只要他剿匪,杀上三百五百人,敷衍了事就够了。青龙庄是匪,我也是匪,杀谁,对于朝廷来说都差不多。”文蜀狡诈的笑了笑:“说不定连你也被要杀了,赖在我身上。你哥哥够不够格保住你?”

葛谨风起身去又拿了一枚果仁饼,挺好吃的,外皮硬脆焦香,里面的果仁馅不是很甜:“商奇总的大名,我如雷贯耳。此人一身正气,坚守法令,绝不会受人指使诬陷他人。但为非作歹的人,也休想在他眼前脱罪。他当年在齐国为宰相时,力斩了太后皇后两家外戚,朝中的奸臣太宰,这才给齐国续了一命。被人构陷下狱时,也是江湖义士拼死保护他逃到魏国,天王仰慕他,命他做九府巡查,又因为刚正不阿得罪了人,被降到玉瑕州做了武官。”

是因为太子失踪,而葛淼没有说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天王才会请动他出山寻找太子下落。

阿淼当然不会说我在哪儿,大魏王后一心想要谋害太子,天王对年轻美人百依百顺会透露消息,眼下正是除掉太子的好时机。阿淼此时一定被下了大狱,他若要自保,我必死无疑,他若要保我,就得深受一番皮肉之苦。

文蜀不知道他心事,吹着一声口哨:“我寻思那是被吹嘘的故事,居然是真事?难怪我师父对他推崇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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