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雨淅淅沥沥,时下时停。
细雨随风飘斜,如那细密的牛毛般轻盈,又如清晨的薄雾一般无孔不入,殿前的长阶打湿了整片,泛着冷冷的青白色光。
纪无咎缓步走过殿廊。
从打开窗户内隐约传来女子娇嗔声:“父皇,我就是看中他了。”
“……京城中那么多世家子弟,皆任你挑选,你干嘛非要选他呢?”
“那些世家子弟,我没一个看得上的,我只喜欢这一个。”
“哎……”中年男人万分烦恼地长叹口气。
纪无咎在窗下停步,轻咳一声:“陛下。”
书房内的杨邑像是遇到了救星,急忙唤道:“纪卿,快进来。”
杨邑年过五旬,有着一张保养得宜的白净脸皮,下颌一把乌黑的美髯。他的眉眼都生得十分周正,放在一起的时候却略显平庸,和蔼有余,却没多少身为君王的威严气度。
他朝进入书房的纪无咎摆了摆手:“免礼免礼,纪卿坐下说话。”
纪无咎亦不客气,走到皇帝右手边一张包着锦绣龙纹软垫的靠椅上坐下:“陛下是为了何事召见臣?”
杨邑朝身旁容色姝艳、衣装华贵的少女看了眼:“明霜有意招新科状元为驸马,朕怎么劝都不听。”
今年的新科状元,因为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三元而格外受人瞩目的青年才俊——濮文洲。
纪无咎眉梢微动:“三公主见过濮三元了?是看中了他哪一点?才学?品行?”
杨明霜优雅地笑道:“他长得好看。”
纪无咎:“……”
杨邑很无奈地看向杨明霜:“长得好看的世家子弟也不是没有。为什么非要濮三元呢?”
“他还有才学啊!”杨明霜道,“那些不学无术的草包哪里比得上。”
御街夸官的时候,他骑着高头骏马从宫门中缓缓而出,一双墨瞳神采昂扬,绯衣如火,白马风流,俊俏得有若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回忆起初见濮文洲的那一刻,少女的双眸便焕发出灼灼的光彩。
纪无咎暗暗啧了一声,这表情,简直和邬青叶提到濮文洲时一模一样。
杨邑仍在苦口婆心地劝:“明霜,他确实有真才实学,三年才出一个状元,何况像他这样连中三元的人才更是少见,朕希望他能为朝廷所用,而不是当你的驸马。”
他回头看向纪无咎:“纪卿,你说是不是?”
纪无咎半垂眼眸,语气有点懒洋洋的:“连中三元么,确实少见,臣记得前朝有一个,叫什么来着?高玉山吧。后来入朝为官,好似也没什么建树,一生极其平庸,连个水花都没有,啧,还不如当个驸马呢。”
杨邑:“……”
纪卿,朕是让你劝明霜放弃招濮文洲做驸马啊。
杨明霜:“……”
乍一听似乎是在帮她说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中听呢?
“不过呢……”纪无咎又慢条斯理地道,“据臣所知,这位濮三元在家乡已经定亲了。”
杨邑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已经定了亲啊。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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