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和季央一同回府,陈氏忙前忙后,亲自张罗着让后厨添了不少两人爱吃的菜。

饭桌上陈氏笑着对二人道:“这猪肚鸡汤从下午就开始炖着了,你们趁热多喝两碗,等凉了就不鲜了。”

陈氏是在季央的母亲过世三年后嫁给季庭章续弦的,如今也才二十五,娴静温淑,知礼明事,将内宅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上辈子季央与她并不亲近,心中也总有些芥蒂在,如今想来陈氏对她和哥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处处上心,关怀有加。上辈子她从侯府回到季府,也是她时常来开解自己。

“让母亲费心了。”季央盛了碗汤尝了一口,乖巧笑道:“果真是很鲜美。”

陈氏微微一笑,盛了一碗端给季老夫人,“母亲喝汤。”

她转身给季庭章盛汤,季庭章从她手中接过碗道:“我自己来,你也吃。”

季庭章穿着蓝靛色的直裰,已经年近四十,面容依然俊朗,看起来儒雅随和。

喝下汤,他看向季宴,神色严肃下来,“我今日见到了你们国子监的张学正。”

季宴一口汤差点呛到喉咙,偷觎了季庭章一眼,快速垂下眼埋头吃饭。

季庭章看他那样子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轻哼了一声道:“他问我你的病好了没有,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季宴为了能躲懒两日,用身体不适做借口告了假,本想着今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

“父亲。”季宴舔舔嘴唇,“我明日就去向老师告罪。”

“还敢躲到叶家去,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轻重。”季庭章压着怒气,“吃好了跟我去祠堂。”

去祠堂,那可是要动家法的意思,季宴拼命朝季老夫人使眼色求救。

季老夫人宝贝孙子,哪里舍得他挨打,“饭吃得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不许去,一会儿陪祖母去佛堂诵经。”

“是。”季宴笑呵呵的应下。

季庭章皱着眉头,“母亲,就是因为您总惯着他,他才如此无法无天的。”

陈氏自成亲以来就极少见到季庭章动怒,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因为季宴,虽说扯谎逃学是过了,可若为这个就要打一顿,也有些严重了。

她柔声劝道:“老爷消消气,国子监课业确实繁重,晏哥儿就是想休息两日,想来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你不必为他说话。”

季庭章声音沉凝,陈氏不再做声。

“母亲说得没错。”季宴不敢大声顶撞,梗着脖子犟道:“我自己知道。”

季庭章原本压着的火也收不住了,一敛眉,冷声喝道:“心浮气傲,你以为你中过了解元便能一帆风顺了?”

季宴心中不服想要回嘴,季央忙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他要是再回嘴,这一顿板子是真少不了了。

“父亲。”

季央出声打破了沉寂。

“这次事情不怪哥哥,是我早前说想吃荔枝,他才专程给我送去的。”

季庭章对季宴要求严格,在季央面前却是慈父,女儿打小性子怯弱敏感,说话也是娇娇柔柔,若是他再训斥季宴,她恐怕要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了。

贴着陈氏而坐的季瑶也跟着求情,声音软嫩天真,“父亲,我来替你打阿兄板子,好不好?”

“还要你两个妹妹来替你说话,没有半点做兄长该有的样子。”

季庭章端起碗吃饭,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吃过饭季央就直接回了月枫阁,神色恹恹的斜靠在迎枕上,也不说话。

今日一见,她才知道菩萨不止如了她的愿,让她再见到裴知衍,也顺了他的意。

“季央,若能重新来过,我宁愿重来不曾认识过你。”

“我也确实不曾认识你。”

裴知衍自嘲讽笑的话无比清晰的在季央耳边响起,刺在她心口,眼中不受控制,泛起酸涩的湿意。

季央将玉佩拿在手里看着,刻痕清晰,雕刻而出的云雷纹样也可见其凌厉和强势。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上辈子的裴知衍才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季央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变着法子安慰自己,如今他即做了端方雅正的君子模样,反倒还容易接近些。

李嬷嬷在拔步床前铺床,余光瞧见季央神色恍惚的样子,关切问道:“小姐可是路上累着了。”

季央恍然回过神来,用力眨去眼角的湿意,将玉佩贴身收起来,轻轻嗯了声。

“长姐!”

外头传来季瑶的声音。

季央愣了愣,不等她起身季瑶已经跑了进来,两侧丫髻上系着的珍珠一摇一晃,很是灵动可爱。

季央站起来,温声笑说:“小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季瑶走到她身旁,指着外头说,“我与母亲一块来的。”

陈氏也走了进来,她笑着轻斥季瑶,“跑那么急,也不怕摔着。”

“快过来,别闹你长姐。”

季瑶不肯,反而往季央身上靠,粘着她说话,“长姐,你答应给我带的月亮糕呢。”

月亮糕?

季央思绪转的飞快,回想起在武清县县城里常有一个婆子挑着自己做的糕点走街串巷的叫卖,米糕做出月亮的形状,内陷也是别家糕点铺所做不出的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很是好吃。她每次从通州回来又会带上一些。

“长姐忘记了。”季央歉疚地说。

季瑶还眼巴巴的盼着吃糕点,一听没有,嘴都撅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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