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威压笼罩在这方庭院,那高高在上的气势轻而易举把裴轻侠压倒在地,尽管那气息是冲着他去的,旁的树精也吓得彻底恢复原形,一动也不敢动,连根须都显露了出来抓住地表。
作为首当其冲的人,裴轻侠只觉得喉中腥甜,一口血呕了出来,那笑意却更浓,“老……祖……若是在旁处生了气,撒给旁人,可不见得正确。”
树精大为吃惊,在老祖这样威压下,那裴贰竟然还敢说话,竟然还能说话?
穆怀瑾久久地盯着裴轻侠,直到他呕出来几口血,才蓦然收回威压。
他冷冷哼道:“明日起,到无崖山守着吧。”话音落下,浓烈如火的身影消失不见,倒卷一切的火息也瞬间消失不再。
裴轻侠好容易缓过来,半跪着连连咳嗽,几乎要把胸肺给呕出来,树精落地化人奔到他身边,“你作甚要惹得老祖发火……”
穆怀瑾摇了摇头,捂着胸口苍白着脸,那笑容却越来越大,“不必担心,老祖并没有发火,反倒是帮了我一把。”
他体内经脉已经堵塞,时至今日十二经脉打通了三条,余下基本还未有改善。
然穆怀瑾那威压冲他而来,直击要处,反而将裴轻侠堵住的十二经脉悉数打通。虽然还有奇经八脉、十二经别等等的问题,但十二经脉被打通后,一直沉在胸口的隐痛慢慢散去,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裴轻侠站起来,捂着胸口呵呵笑道:“这是老祖怜惜。”
树精上下打量着裴轻侠,发觉他的脸色确实是红润了起来,比之前的苍白好上许多,只得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起来。
穆怀瑾有令,裴轻侠自然得去。
翌日,裴轻侠就去了无崖山。
无崖山在这光秃秃的山巅最深处,绕过那些不知几何的仙居房屋后,裴轻侠又走了许久,才走到无崖山前。山上还有山,那是一座火焰山,刚靠近那炽热的温度就几乎让毛发都躁起来。
裴轻侠在山下驻足,扬声说道:“老祖,您这把火可是烧得够旺的啊。”
“油嘴滑舌的小毛头,给爷爷滚上来。”
穆怀瑾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来,对裴轻侠而言就是在他的眼前打开一道门户,门户之内,燃烧的火焰仿佛被隔开般,只留下窄小的山道。
裴轻侠拾级而上,登到无崖山巅时,那一抹火红色正踩在树梢上,不耐烦地看他。
那棵树瞧着有点眼熟,裴轻侠看那伪装得当的青木,决定不说话。
穆怀瑾嫌弃地说道:“你这小辈,外门虽然不教导法术,可你就连御气于脚都不会?”
裴轻侠知道穆怀瑾这是嫌弃他干耗了时间,拱手行礼,“老祖说笑了,裴贰不过区区小儿,怎会这种精细的功法呢?”
“是吗?”
话音下一句,穆怀瑾已然出现在他眼前,那张脸距离裴轻侠不过三寸,“……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仔细打量着裴轻侠的脸。
在穆怀瑾的感知中,裴贰身体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能进得外门,怕也是因为那泄露出来的水系灵气,虽身体确实不够好,但是未经磨炼激活就已经能感觉到的水系灵根,多少是有天赋的。
那日穆怀瑾故意用气势压他,的确也有相助之意。
然,怀疑也是真。
能让穆怀瑾一个照面就随手点了个外门弟子,自然不只是为了敷衍那一群老师侄师徒。在裴贰身上,穆怀瑾莫名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只是几番试探都毫无收获,这压根就是个孱弱的废小子。
裴轻侠还是那身青衣,仿佛来来回回就喜欢这个颜色,他镇定地压了压衣角,“老祖,您那些老朋友可不是小的能够企及仰望之人。用那些惊才艳艳的人来相比,小的这脊骨可不得被压弯?”
穆怀瑾嗤笑了一声,懒懒地摇头。
“压弯?我看你挺得挺直的。”
他猛地一弹手指,身后的焰火愈发高涨起来,霍开一个大洞,“进去吧。”
裴轻侠微怔,“老祖,这是……”
他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焰火,那眼神好像在说那不得是要命的地方?
穆怀瑾看着裴轻侠脸色有点开裂的神情笑得开怀,一勾手就让他凌空飞起砸了进去,“你小子给我在里面好生待一段时日罢!”这小子之前都一副镇定淡然的模样,总算露出个震惊担心的表情来,不然穆怀瑾可还真想抽他一顿。
他压根没有以老欺小的自觉,甚至自觉是在教导小辈。
他招了招手,一直伪装不动的青木猛地缩小,再从地底钻了出来,树精顶着一脑袋的土站在穆怀瑾的背后,弯着脑袋上的树杈说道:“老祖,裴贰在您不在的那十几天一直都在屋内正常吃喝看书,偶尔会起来走动。”
穆怀瑾若有所思,是错觉吗?
他偏了偏头,“去和无涯子他们几个说一下,过些时日,有些老朋友要过来。”
树精的身体猛地一惊。
穆怀瑾的老朋友可没有哪个容得小觑,一跺脚,这修仙界都得晃上一晃。
穆怀瑾的身影一晃,无崖山再无他的踪影。
…
裴轻侠飞扑进去,轻巧地翻了个身落地,如同燕子般灵动。
他脸上挂笑,慢悠悠地按在地上打量着周围的火焰,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火焰山,火焰洞,却无火味,这是他火精滋养的地方?”
这可真是滋补的好地方啊。
就算裴轻侠是水系,火精是火系,两相排斥之下,火精的迅猛刚强依旧可以帮助裴轻侠冲破体内的部分堵塞。
而这不过是火精遗留下的浅浅气息,对现在刚点燃第一缕灵光的裴贰来说正巧合适。
怀瑾还是老样子。
因为长相精致好看而常惹人眼,硬是弄出副糟糕的坏脾气,可偏生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若非有心,也不会让裴贰来这无崖山挨这火精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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