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秦漪开口,外头房门被敲响,伴随而来是侍女的传唤声:“少夫人,夫人那儿请您过去一趟。”

见她没反应,宝珍轻声喊了句:“小姐?”

秦漪捂着心口,喉间的苦涩蔓延开来:“走吧。”

她携俩丫鬟来到魏氏院里,还未迈进厢房门槛就瞥见魏氏正用手摸着念月尚且平坦的小腹,听着外间侍女的通报才收回手,而念月也自觉退到旁边。

“娘。”她垂眸唤道。

瞧着她后,魏氏脸上闪过一抹异样,低低唤了声“绾梅来了”,接着以手扶额,浑身一副郁结乏力模样。

她款款走至魏氏下首落座,待侍女上了茶水后才看向站在一侧的念月,缓缓道:“念月,怀了身孕这么大件事为何不告诉我。”

谁知,原本好好站着的念月猛地跪倒在她面前,豆大的眼泪说流就流,仿佛受了什么恐吓似的,颤着声音委屈不已。

“少夫人饶命,奴婢……奴婢绝非有意隐瞒,奴婢知道自己素来不讨您喜欢,出了这事更不敢上您跟前去,您若想撒气尽管朝奴婢来就是,可这孩子实在无辜,求您宽恕他,毕竟,无论如何,这也是少爷的亲生骨肉啊!”

立在后头的宝珍听了这番话恨不得上去撕破她脸皮,小姐还未说什么,她倒恶人先告状演起苦肉计来了,还故意在周夫人跟前暗示她们小姐心肠歹毒,是个不容人的。

秦漪不傻,念月这番话是何居心她再清楚不过,她虽气得浑身发抖也不能表现出来,深吸口气,淡淡道:“娘,这事不算小,儿媳想听听您和爹是什么想法。”

倚在太师椅上的魏氏半阖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爹和子濯都还未回来。”稍顿,“绾梅,你先别动气,如今事已至此,怨恨也是徒劳。”

秦漪苦笑两声,眸中毫无光彩,声音亦没有半点起伏:“儿媳有何可怨的。”

她该怨谁?又该恨谁?

屋里沉默下来,念月就那样垂首跪在秦漪脚下,两肩抖了又抖,外人看去似是伤心极了,唯她自个儿知道,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欢喜。

不多时,一小厮匆匆赶来:“夫人,少夫人,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赶紧请他们过来。”

“是。”

秦漪静坐在椅上,藏在袖口里的十指微微颤动,她用力压着鼻尖的酸楚,隐忍不发。

没多久,周常明与周子濯前后到来,身上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

“夫人,出了何事?”周常明沉声问道,瞥见跪在地上的念月时眉头紧锁。

此前苏月遥与周子濯二人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做父亲的自也有所耳闻,那时他亲自找来周子濯深夜长谈,告诫他不可做出伤风败俗之事,更不可辜负与秦漪的婚约。

周子濯向来懂事,可唯独在情之一事上乱了阵脚失了分寸,且多次违背他的话,更以绝食的方式来宣告自己对那场早已定下的婚事所有不满,还要与周家解了婚约。

儿子冲动他做老子的断不能跟着糊涂,好在后来苏月遥随父回南疆,这场荒唐情爱也算草草结束。

半年前,府里新进一批侍女,念月便是其中一个,那时看见这婢子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妥,因那张脸任谁看了都觉得与苏月遥有几分相似,便命管家把她打发出去,可后来也不知她是怎么爬上了周子濯的床,打那之后便做了通房丫头。

他虽气恨,可儿子已无心爱之人,如今寻了个相似的以作慰藉,他实在再没法指责半分,便任由他去了。

正沉思时,魏氏开门见山道:“子濯,今日大夫来府里诊出念月怀了身孕,这事你说说怎么办吧。”

闻言,周子濯先是一愣,而后望向坐在对面的秦漪,却见她低着头没有丝毫波澜。

他蹙眉,毫不迟疑道:“依着府中规矩处置就是。”

这话出口,跪在地上的念月瞬时恐慌起来,一路跪着爬到周子濯跟前,攀着他小腿泪流满面:“少爷,您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这可是您的亲骨肉啊少爷!”

看着那张与月遥十足相似的眉眼,周子濯有些许动容,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旁人都道他是冷血,可知子莫若母,魏氏抬抬手,故作不耐道:“来人,先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着。”

打外头进来几个小厮,不顾念月的挣扎将她拖了下去,直到走了很远还依稀能听见她的哭喊声。

秦漪仍然没说什么,可她死死掐着手心,胸口因念月刚才说的那句话而纠疼不止。

他原是想要孩子的,只是不愿与她生。

“绾梅,你今日操劳一天也该累了,要不先回房歇着吧,念月这事定给你个满意交代。”魏氏忽然开口笑道。

秦漪知道,这是想避开她,未多言,她起身盈盈福了福,随即携宝珍宝画离去,自始至终未看周子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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