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披甲执锐,纷纷上马追逐。

张珩捂住伤处,靠在同僚背后,恨声道,“此人定不是太子殿下!殿下性情温和,君子端方,怎么可能随意伤人,定是什么贼子假扮!“

“哀帝的棺椁还在里面,陛下严令不得任何人靠近,若是有半点闪失,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句话,同僚一凛,一鞭子抽下去,骏马吃痛,撒蹄狂奔起来。

夤夜,皇宫。

永兴殿素来是皇帝的寝宫,两侧矗立着巨大的金漆青龙香鼎,鼎中檀香袅袅,盈满乾坤。

大太监止喜匆匆走进,弯下腰,对着那正在案前静坐的高大身影道:

“陛下,出事了。”

男人头也没抬,倒是那正在一旁磨墨的女子,轻轻看了过来。

她是陛下新册封的妃子,相貌出众,性情温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生得与静妃有几分相似,且都弹得一手好琵琶。

妙美人将食指抵在唇边,悄悄“嘘”了一声,“止喜公公,陛下睡了,您小声些。”

她话音刚落,便听一阵珠玉琅琅。

止喜悄悄看了一眼,男子阖眸,冷冽低沉的嗓音从薄唇中吐出,“何事如此慌张。”

正是大成的开国帝王,谢絮。

他已过而立,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年轻。止喜匆忙低头,眼前是男人的下颌,线条硬朗清晰。

他肌肤有些微的苍白,薄唇形状优美,正紧紧地抿着,想来是被打扰了小憩,十分不悦。

止喜将腰弯得愈发低,轻声道: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人闯入了大菩提寺。”

皇帝倏地睁眼。

随着那双眼睛睁开,所有的温和都一扫而空,变得冷厉威严,动人心魄。

他五官生得很是英俊,挺鼻薄唇,眼角却生着一颗泪痣,十足的薄情相貌。鬓角乌黑,用金冠将长发束起,两侧垂下细碎的金珠,犹如遮眼的珠帘,正在轻轻地晃荡着,衬得面容愈发凉薄阴沉。

他手一抬,妙美人便福身退下。

人一走,皇帝的面色刹那间阴霾遍布。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衬得身姿高大修长,缓缓踱到窗边,负手而立。

“谢琼,他去大菩提寺做什么。”

止喜道:“据羽林卫回禀,殿下在寺里指使东宫卫挖什么东西。东一捧土西一捧土,眼瞅着是在找什么……旧物呢。”

还说出了抗旨那种话来。

止喜背后全是冷汗,却不敢将这话当着皇帝的面说,生怕惹怒天颜。

要说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怎么都挑不出错处,左右逢源,性情温良。文治武功,那都是顶尖的,怎么今夜忽然就犯了邪性,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个谢琼,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皇帝淡淡道,听不出喜怒。

“他在找什么?”

须臾,冷冽的声音又响起。

“似乎,似乎是一张弓……”

皇帝皱眉,弓?

他眯起眸,看向桌上的一幅画,上面绘着一只燕子。

还题了两句诗。

这是不久前,季无赦送进宫中的。

当侍卫将这个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谢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云寰的势力,终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有季无赦这样的人物在身边,若是哀帝还活着,这江山,恐怕还轮不到他来坐。

想到这,谢絮便是一阵烦躁。

容氏根基太深,要想连根拔起,极为困难。

尽管他将容氏皇子都屠杀殆尽,只留下一些公主。

公主……还有一位。

温仪,他知道她还活着。

看着那只工笔细腻的燕子,女子秀美的面庞,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其实要让人忘记她,是真的很难。世上绝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够像温仪长公主那样美丽。

她就像是容氏一族的象征。

六年前,她是倾城绝艳的牡丹花,冠绝天下。

这六年过去,容氏由盛转衰。

历经生死百痛的她,不知是否也成为那枝头病态柔弱的白梅,就要凋零了呢?

“止喜,备马,朕要出宫。”

“陛下,这么晚了……”

谢絮勾唇。

“故人相约,朕岂能辜负她一番美意?”

皇帝狭长的眸微眯,透出一片森凉。

止喜连忙下去安排。

谢絮卷起那幅画,笼子里的雀鸟飞出去够久了,也该找回来了。

*

大菩提寺。

以无巳为首的东宫卫,正与张珩等一众羽林卫对峙。

……竟然怀疑太子殿下的身份?

无巳从怀里掏出令牌,冷脸道,

“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

鹤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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