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安娜在得知女儿连夜回来之后,脸颊不禁愤怒地涨成猪肝色,“那克拉伦斯固然再怎么显赫,也不能这样目中无人,真拿我们韦尔斯利家是吃素的?”

“就是啊,居然这样对待小姐,简直是不可饶恕!”瑞秋在旁也越听越义愤填膺,甚至索性扔下针线活不干,帮着女主人踩地砖出气。

“呵,若是回到斯图亚特王朝,我家也是爱尔兰最风光的贵族,那轮得到这些狂妄自大的英格兰人摆谱?”安娜又开始絮絮叨叨家族过往的辉煌,将那些陈皮烂谷晒一晒继续翻炒起来。

偏偏有个忠实的听众瑞秋,边听边附和,怜惜地看着站在那换晨衣的艾薇:“哦我最亲爱的小姐,受了这样莫大的委屈,将来可一定要让他们还回来。”

然而当事人并没有参与两位中老年妇人的声讨会,耳边回荡着母亲怒火中烧的声音,脑子里在想着事情。

不过艾薇越想越不对劲,老公爵怎么会知道自己和王子打过交道?按理说奥古斯特上门拜访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除非——

是他的宝贝儿子告的密。

当时只有理查德和瑞秋亲眼看着,唯一的外人只有置身事外的凯文。

因此艾薇猜测,一定是他向他的父亲说自己的坏话,甚至不排除添油加醋恶意抹黑的可能性,不仅说她是个没什么财产的穷姑娘,更难以饶恕的是,他还羞辱她为不知廉耻的“荡.妇”。

艾薇越揣测,越对凯文讨厌得咬牙切齿。

其实她对老公爵以及那些人怎么看待她的并不在乎,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爱怎样就怎样,凭什么莫名其妙要被荡.妇羞辱?

“小姐,门外有人来拜访,指名说有事情向您道歉。”管家林德匆忙跑上楼,摘帽向她请示。

安娜一听便怒上心头,瞪着他喊:“欺辱了我女儿还想来给块蜜糖?快把那人赶出我莫宁顿的大门。”

“如果是克拉伦斯小公爵,那就请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艾薇克制地说,尽量不把怒气从脸上表现出来。

然而林德为难地挠挠头,和瑞秋对了个眼,随后小声道:“是克拉伦斯小姐,她说一定要向您道歉。”

既然是爱丽丝,艾薇知道她是真的有话要来解释,否则也不会大早上从那么远的地方特意赶上来。

没想到,艾薇下楼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禁愣住了。

爱丽丝几乎是蓬头垢面,鹅黄色的裙子上溅满泥点,脚边还堆着一个棕木行李箱,似乎是急于赶路风尘仆仆而来。

“艾薇小姐,我是真的很抱歉。”视线里一出现艾薇愕然的眼睛,她便立刻走上前去,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我真的没有料到父亲他会那么做,虽然他从前也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但这次让宾客深夜一个人回家,想必全英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主人。”

“这和你无关,你不需要为此道歉。”艾薇尽管内心还有怨气,但还是对无辜的姑娘保持微笑。

“不。”爱丽丝摇摇头,“我是回到曼卡斯里庄园后才得知这件事,并且听父亲身边的老仆役说,是有一位先生拜访父亲,并向他诋毁了你。我不知道那个不知名姓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父亲竟然相信了他的一面之词。”

“可是,我想我并没有和哪位先生结下梁子。”

爱丽丝看入她矢车菊蓝的眸子,此刻透出深如漩涡的怀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里所想,直视她说:“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搬弄是非的小人究竟是谁,但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保证,绝对不是凯文·克拉伦斯。”

气氛过于紧张,艾薇哈哈一笑:“你倒对你的哥哥很笃定。”

爱丽丝的神情却极其认真,好像急于恢复哥哥名声:“虽然我童年一直在寄宿学校度过,但凯文这个人我异常了解,他毕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他或许会因为骄傲而议论他人,但他是自小养尊处优不屑从俗的贵族绅士,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中伤之事的,请你一定要相信他。”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乎,如果不是他所为,那就再好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的父亲态度确实恶劣,我很难相信你这样善良的姑娘居然是她的女儿。”

话音刚落,艾薇意识到对面女孩烟水晶般的瞳孔,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的专.制和虚伪不仅赶走你,也把我从曼卡斯里逼走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和埃德加先生私奔,带上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永永远远地摆脱父亲的控制。”

这消息来得过于仓促,令艾薇不由得惊诧不已。

注意到她的眼神,爱丽丝确信地点头:“是的,我已经无法忍受他的掣肘和可怕的顽固不化,再不从他的控制下逃出去,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中意的肯特公爵少爷,但此前我根本没有见过我未来的丈夫。埃德加先生去南安普敦找到我,和我约定在谢菲尔德的车站碰面,我们一起从那里去苏格兰。”

她的嗓子听起来有些干燥,艾薇拿铁壶给她倒了杯水喝。

“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带你坐上去谢菲尔德的火车,我想你应该对伦敦不太熟悉。”

“我确实很少出门,感谢你的帮助。”她一咕咚把水喝下,抹了把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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