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

贺莞被停进了寺中一间偏院。

邰嬷嬷默默帮她擦洗着。贺莞双目紧闭,脸色已然泛起青黑死气。邰嬷嬷却似乎并不以为意,拿着妆奁细细比划着。

“郡主,咱们今日上些鲜亮的胭脂可好?你不说老奴就当你答应了呢。”

“你往日最喜欢这件如意团花袄裙,一会儿老奴给你试一试?”

“你不喜欢早起,老奴帮你梳洗穿戴好,你再起来……好不好?”

“好不好?”

……

空气沉默到窒息,人人无声。

此刻的邰嬷嬷与之前那位打滚撒泼的老妇截然不同。她只柔声询问着,仿佛在哄骗偷懒不肯起的小主子一般。

大悲过后的麻木,连眼泪也流不出的。

她对贺莞,虽名为主仆,只怕情分比母女更甚。

弋姝似乎也被那句带着哀求的“好不好?”刺着了。神色恹恹,默默转身走了出去。

……

当甘棠打开院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时,着实吓了一跳。

弋姝提着灯笼怔怔站着,脸色苍白,如落霜的纸一般。乌黑的发沾着露水,湿漉漉地贴在额上。初升的日光轻轻笼着她,光影下睫毛如金,可神态却掩饰不住疲倦。

“这是……怎么了?”甘棠诧然。

其莫摇了摇头,一把扶着弋姝:“先进去再说。”

两人好一阵忙乱,才终于将弋姝安顿妥帖。

甘棠熬了姜茶,却见弋姝依旧恹恹,靠在榻上走神。

甘棠也不敢打扰,只得将其莫召出轻声打听。

“贺莞郡主死了?”甘棠惊诧,“这贺家也着实过分!这关咱们什么事?”

“可是雪狐不见了。”

“明明钥匙在他们那,雪狐不见了该找他们才是。”

“现在贺家一口咬定雪狐是妖。是妖物当然能凭空消失,他们认定只要抓住公主,雪狐自然会回来。”

“他们贺家放屁!”

甘棠一贯是柔和性子,这回也忍不住口吐芬芳。

两人正说着,忽然屋内传来弋姝一声轻唤:“甘棠、其莫,你们进来吧。”

弋姝依旧靠在榻上,但神色已然清明。许是喝了姜茶的缘故,嫩嫩的脸颊也红润了些。

“现下也没旁人,我就直接问了。”弋姝轻道。

甘棠与其莫对视了一眼,不解。

不过两人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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