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幽看见继母蔡氏,十分意外,继母银盆脸,仪态端庄,与江文廷的原配比起来,很逊色,江莫幽的生母沈氏姿容绝美。

江莫幽惊诧之余,很是困惑,父亲风流倜傥,有美男之称,继母乃中人之姿,没有家世背景,夫妻极不般配。

父亲年轻有为,城府极深,行事沉稳老辣,府里只有一个正妻,便可看出不好女色。

也许人不可貌相,继母有其它过人之处,令父亲看见了潜在的价值。

先给父亲请安。

江文廷先开口道;“幽儿,拜见你的新母亲。”

江莫幽敛了眼中的情绪,规规矩矩地跪下叩头,“拜见母亲。”

“起来吧!”

当着她的父亲,蔡氏微笑着,和蔼可亲。

示意陪嫁的大丫鬟,大丫鬟拿出两样首饰,一样珠钗,一样金项圈,丫鬟说;“夫人赏小姐的。”

江莫幽拜谢,“谢母亲赏赐。”

继母看父亲的脸,江莫幽清楚地看见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

心底冷哼了一声。

直勾勾地望着蔡氏的脸。

蔡氏一门心思在夫君江文廷身上,察觉到一道视线,很怪异。

转过头,看见继女的眼神,吓了一跳。

一个人眼睛发直,盯着你,任谁心里都发毛。

强挤出一丝笑,有点害羞腼腆,“幽儿,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江莫幽瞪着大眼睛,做出害怕的样子,“我娘被人吊在房梁上,没气了,我半夜醒了,看见……”

江文廷突然爆喝一声,“住口!”

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没见过老爷如此震怒,发这么大的脾气,老爷平常喜怒不形于色,令人捉摸不透。

江莫幽似乎哆嗦了一下,胆怯地偷眼看父亲

蔡氏也被吓了一跳,看江文廷的脸,不敢说话。

江文廷脸色铁青,说;“小姐得了癔症,一会请太医给小姐看看。”

秋娘和奶娘冯氏、丫鬟四喜跪地叩头,拜见新主母。

江文廷瞥了一眼蔡氏,蔡氏看看三人,开口道;“小姐大了,今年都六岁了,不需要奶娘了,奶娘留在小姐身边,小姐总是长不大似的,奶娘奶大了小姐有功,赏五十两银子,回家同家人团聚去吧。”

继母蔡氏第一天进门,便打发了她的奶娘,这是杀鸡儆猴,给她个下马威吗?江莫幽的小手在袖子里攥紧。

继母打发了她身边人,想控制自己,她方才佯作害怕说出母亲的死,留心观察继母的表情,蔡氏瞬间惊骇,不知道是因为她当众揭穿,还是对谋杀母亲的事一无所知。

如果是前者,借机发难,打发了她的奶娘,是怕罪行败露?如果自己硬留奶娘在身边,怕奶娘像锦书和宝璋一样消失,生死下落不明。

奶娘冯氏瞅着小姐的脸,舍不得小姐,江莫幽硬下心肠,没替奶娘求情。

奶娘含泪叩头道;“夫人能不能留奴婢两年,等小姐长大一点,奴婢在离开,奴婢实在放不下小姐。”

奶娘冯氏已经把小姐当成亲人,有了感情。

“小姐今年六岁,不小了,你尽管放心,小姐身边我安排妥当的人照顾。”

蔡氏不允。

奶娘冯氏只得叩头谢主子恩典,含泪望着小姐,回屋收拾东西。

忽地,江莫幽记起前世的一件事,继母蔡氏打发了奶娘后,把丫鬟四喜找个由头发卖了,下场不得而知。

江莫幽没犹豫,朝上道:“父亲,母亲,女儿身边的丫鬟四喜大了,四喜侍候女儿尽心,女儿求母亲,把卖身契还给她,让她家人领回去配人。”

蔡氏以为她要为奶娘求情,没想到请求发放丫鬟,没等江文廷说话,蔡氏便说道;“你小小年纪挺重情义,就依你。”

“谢母亲!”

没有能力阻止母亲的死,没办法查清楚真相,她知道利害轻重,尽力保护身边的人。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收拾了东西,一人挎着一个包袱,来跟小姐辞行。

看秋娘在屋里,江莫幽吩咐说;“你去前面雇两辆马车。”

秋娘出去了,江莫幽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奶娘,“嬷嬷收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叫人来找我。”

“小姐,夫人已经多给了三个月的月钱,又赏了五十两银子,奴婢不要小姐的钱。”奶娘冯氏推辞。

江莫幽硬塞给她,“这点银子于我江家不算什么,银子对嬷嬷可有大用处。”

看秋娘走出院子,伏在奶娘耳边小声说:“嬷嬷到家后,立刻搬家,不要告诉任何人去处,别给我写信,以后我长大了,嬷嬷来找我。”

奶娘冯氏惊诧地看着小姐,欣慰地默默地点点头。

江莫幽同样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四喜,四喜预不要,说;“夫人已经给了奴婢的卖身契,赏赐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这几年小姐也赏赐奴婢不少首饰衣物。”

江莫幽把银票塞在她手里,说;“留着做嫁妆。”

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嫁远一点,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从此后,闭口不提江府的任何事。”

四喜愣头愣脑地答应,半天反应过来,感激地望着小姐,跪地叩头,“小姐保重!”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依依不舍地离开。

宋凤宁怕二人路上有闪失,命府里两个小厮跟着马车,送到目的地后,回来复命。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走后,江莫幽身边就只有秋娘一个人。

管家洪志带着一个太医走进院子,在门口停住,洪志扬声朝里回禀,“太医来给小姐诊病。”

秋娘看小姐在纸张上画着什么,没什么反应,说;“小姐,太医来了。”

“请进来吧!”

秋娘掀开门帘,管家洪志带着太医走进来,太医年纪不小了,江莫幽礼貌地说:“大人请坐。”

这个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平常出入后宫,为太后皇帝请平安脉,没一上来就诊脉,而是和蔼地看着小姑娘,“你画的什么,我能看看吗?”

江莫幽把画纸递给他,太医看画纸上画的街道马车,惟妙惟肖,如此小小年纪,画技惊人,不愧是江大学士之女。

问;“江小姐画的是什么呢?”

江莫幽心里白了他一眼,白痴吗?

说;“大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太医脸上一晒,认真回答小姑娘问话,“马车。”

事实上,江莫幽的脑子里经常出现这辆马车,她才把这辆马车画下来,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江小姐,你脑袋里是不是很乱,总是出现很多画面。”太医循循善诱。

江莫幽脑子里偶尔出现片段的记忆,如果说出来,定然就被世人当成妖孽,被架在火堆上烧死。

神秘地看着太医,“我脑子里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点心,烤羊腿、烧鸡、烤鸭,很多好吃的。”

说着,舔了舔嘴唇。

太医没看出小姑娘脑子有什么毛病,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就惦记吃,也是正常的思维。

又问;“你最想做什么事?”

江莫幽又舔了舔嘴唇,“把府门外点心铺买下来,还有酒楼,酒楼的厨子做菜给我一个人吃。”

管家洪志忍俊不住,掩嘴咳了两声。

太医微笑,和蔼地又问道;“你觉得心里最不满的是什么事情?”

江莫幽托腮,作势想了想,“我父亲的俸禄太少,买盐巴都没银子,厨房做的菜太淡了,没滋没味。”

“你想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太医是尽职尽责,一味套话。

江莫幽瞅了他一眼,变猪变狗,还是你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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