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际被不同于自己的、温热的手轻轻按揉,又被那样一双含着陌生的关切之意的熟悉眼眸定定望住,宁霁玉险些就要将二人的从前和盘托出——
不过他很快便清醒过来,眼前的人纵然表现得与他再如何亲近,也仍旧是那个可以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战神。
准确的来说,两人根本没有从前。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陆柒隐约觉得,宁霁玉的目光,似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不满于可能的“替身”身份。
应当是松了一口气的吧,这样便不用有什么负罪感了。
权当这是二人之间的一场交易。
冥主大人求而不得,这才找上了自己,世间乾元千千万万,也唯有自己与正主相像,故而宁霁玉才说“不同”。
这个推测十分合理,陆柒下意识就说服了自己,而后便将心底浮现的异样彻底抛之脑后。
陆柒其实猜对了一半。
宁霁玉确乎是透过他的眼睛,看另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却是千年前的自己。
天庭虽统领三界,但冥界向来不服管教,与天庭常斗得你死我活。
新任的冥主手腕强硬、法力精深,便是于统率三军之道上都毫不逊色,立时便令天庭在两界争斗中占了下风,即将被逼重新订立盟约。
而这时,陆柒横空出世。
战神常年一身铠甲,唯有一双冷厉剑眸露在外面,单是被他看上一眼,便能令人心惊胆寒。
在天庭的权威险些要被颠覆之时,陆柒力挽狂澜,将冥界大军一举赶走,还将因战无不胜而过于轻敌的冥主重伤。
此后二人交手数次,各有胜负,天界与冥府终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和妥协。
宁霁玉虽是坤泽,却从不认为自己会被信香和雨露期支配,更不会如寻常坤泽那般只能依附乾元而生,做一朵精致漂亮的莬丝花——
然则世事难料,不知不觉间,他竟是深深陷进了那双冰冷肃杀的眸子里。
偶然间,他闻到了陆柒因易感期溢出的信香。
是和自己冰冷的死亡气息一样阴郁的鲜血味。
“……陛下?”陆柒迟疑道。
“叫我的名字——”宁霁玉忽然回过神来,复又摇了摇头,“罢了,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他完全不敢想象,万一有朝一日陆柒又变回了曾经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战神,他该会有多么痛苦。
“陛下,左丞大人有事相商,已在书房外候着了,不知陛下何时去见?”阿元在门口恭敬道。
“孤王这便去。”宁霁玉毫不掩饰自己的贪恋,深深吸了口气,直至令他目眩神迷的鲜血气息占满了鼻腔,这才起身离开,阿元则进来收拾碗筷。
陆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元,不知此处的东西,我可能动?”
“这间屋子已是归了将军所有,自然随将军处置。”
陆柒的眸色深了些。
“那这里从前,可曾住过客人?”
“没有的,这间屋子正是陛下留给——”他忽而住了口,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轻咳一声道,“反正将军不必介怀,这屋子干净得很。”
陆柒不曾想到,自己这替身竟连喜好都与正主相类,也难怪堂堂冥主大人,都能有这般疯狂。
能得一人痴心至此,正主倒也算有福,只可惜终究无用。
陆柒心中有些异样的酸楚,他料想这又是后颈的标记强迫他占有欲发作,便也不去过多在意。
“你跟着陛下多久了?”既然知道了这位是冥主心腹,陆柒便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何不化人为己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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