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目光短浅,这才叫明珠蒙尘,但他却不同,陆柒曾与他说过一两回的理政制度甚是合理,便拿出来用。
他就从未在乎过皇权。
方才宁霁玉那一番话自然试探居多,但陆柒实在谨慎得过分,他也只好作罢。
陆柒虽无甚表现,但宁霁玉相信。陆柒不过是在人间待了几年,没道理连本性都已忘却。
“陛下说什么?”陆柒迟疑道。
“没什么,时辰将至,随吾上殿吧。”
袍袖飘摇之间,宁霁玉心神恍惚,步履亦稍稍一晃。他不着痕迹地在石柱上虚扶一把,自以为做得隐秘,殊不知陆柒尽皆收之眼底。
雨露期的坤泽即便以最冰冷的语调说话,吐字之间仍是溢满了难以完全遮掩的喘息,宁霁玉虽绷着一张脸,借着乾元的本能和临时标记的作用,陆柒能察觉那一身朝服之下的热烫温度和战栗——他怎么敢带着这一身春意去上朝?
陆柒稍稍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目光愈发阴冷。
阴冷的死亡气息肆意钻入他的鼻腔,继而盈满了他的肺腑,后颈的标记跳动起来,不受控制的占有欲愈演愈烈。
这个临时标记实在太过强大。
陆柒不确定地想。
那一袭黑袍勾勒出的腰身无比纤细,陆柒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搂住他的腰的手感——
软的。
陆柒虽不曾碰过其余的坤泽,但他笃定地想,便是放在坤泽里……
打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陆柒喉头不自在地一动,身前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戏谑道:“将军想对吾做什么都可以。”
后颈上强大的临时标记在二人之间建立的诡异的联系,宁霁玉察觉到他的心魂摇曳,忍不住打趣了一声,但旋即便恢复了死寂的神色。
“不过么,将军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他轻声道,指尖漫不经心地挽起一串朝珠,发出伶仃的响。
陆柒并不理他,目光落在了前头的大殿上。
朝堂的布局与人间宫阙并无不同,只是配色有了变化,人间以明黄为尊,帝王着黄袍,朝殿亦是大片大片耀目的明黄,象征着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冥府则以玄色为尊,整座殿堂都是一望无垠的黑,似一场滔天的黑雾,让身处其中的人心神紧绷。
殿内已站满了人,陆柒跟在宁霁玉身后上了丹墀,宁霁玉在王座上坐好,他则侍立一旁。
宁霁玉虽那般说了,但冥府实际上并不如人间那般规矩森严,朝臣甫一跪下,宁霁玉便一个抬手,一道黑雾四散而去,将众人一并扶起。
“众爱卿有何事要奏?”
冥府其实并不如宁霁玉所说的“皇权至上”,反而几乎称得上“君臣相和”——冥主不仅容许臣子当着圣面议论朝政,甚至时不时垂眸深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同,但到决策之时,又是出乎意料的果敢而强硬。
与陆柒曾经侍奉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君主全然不同,而更像是,从前的自己的驭下之道。
……之前那一番话,莫不是刻意说给他听?
陆柒忽而发现,对方虽坐在王座之上,离自己不过三步之遥,但嗓音却如自天边传来,缥缈无度,不知其踪。
眼前之人分明离自己很近,但似乎又异常地远。
不论多棘手的难题,冥主的语气从始至终的无波无澜。
竟然……有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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