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楼阙之上,可望到汴京城纵横交错的万里宅基,烟火人间,也是浮梦曾经浪迹过的地方。
浮梦有些拘谨,她只不过与颜玉有过一面之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面面相觑,浮梦只觉尴尬无比。
唯有阿运还有兴致地四处观望,看脚下皇宫殿宇林立,望远方屋宇悄然矗立,目眦尽裂,眼珠子就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
颜玉莞尔一笑,看着一直垂头不语的浮梦。若是他在不开口说话,怕她的头便会一直这样垂着。
只是他有一事不解,这女子看着也并非贪慕皇室荣华富贵之人,为何要女扮男装冒充皇子?且不说男子冒充男子,她一个女子冒充男子,被发现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踏出的一步险恶至极,可谓日后步步都要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斩头落地的境地。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你这名字取得倒好,是你舅父给你取的吗?”
浮梦抬起了头,点了下。
想到那位宛若明月青松的男子,找了个可以把话谈的,便问:“刚刚那位是?”
颜玉侧过身,面向北侧,阖上扇面朝远处高耸的一处楼台指去:“那是祈祭台,我朝每年举行祭祀大典的地方,再以北便是青翎阁,历代国师的住所。”
停了一下,继续道:“刚刚那个人号青松子,无名无字,是现今国师青镜大师的徒弟。”
略微一笑:“是个很有趣的人。”
这一点浮梦承认。
刚才她也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颇觉青松子有点小孩子气,甚是可爱。
宫里到底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有颜玉这样的人,也有青松子那样的人,和江湖也没有什么区别。
浮梦听着颜玉将青松子好一阵细说,笑得合不拢嘴,一时笑得有些急促,没缓过来,捂着胸口接连咳了几声。
见此状,阿运正要上前去,奈何还未走近,便见一袭窃蓝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身长八尺的男子这么一档,自家主子瘦小的身躯便被完全拢住,阿运只能看见些许玄袍布料。
面若冠玉的男子委曲着身,身体似乎贴紧了自家主子,手臂将殿下一环,手掌轻拍着脊背。
饶是两人都是男子,阿运看着却莫名觉着这位公子对自家殿下的举止过于亲密,暧昧不清。
怔愣了半天,阿运不知自己该做如何,只能呆看着,又觉过于羞耻,便撇开眼神看向远处。
这一撇头,登时想起,刚刚自家殿下好像称这位公子为“颜二公子”。
这京城之中,能出现在皇宫以内的颜二公子有且只有一位,只能是……
丞相府的颜二公子颜玉。
自阿运入宫以来,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丞相家二公子颜玉的闲言碎语,内容丰富多彩毫不少于那些个皇子名臣。
而这关于颜二公子的十句谈资就有九句是关于其断袖之癖。
今天去了汴京城西京的倌儿楼,明天去了花街的南梦馆,醉宿一夜,或则便是又是撩了哪家的公子,惹得那些公子的为官老爹连连吵闹着要告官府,最后却囿于官位不如其爹而不了了之。
想到他们口中那些个被颜玉轻薄了的官家子弟、良家好男儿,阿运心中万千擂鼓阵阵、轰鸣刺耳。
不好,殿下有危险。
阿运正想上去拉开对方,又想起这颜二公子身为丞相之子,身份尊贵,自今年五月殿试一举夺三名探花之后,便深得圣上器重,赐了锦衣玉帛不说,还赏了随意进出宫的牙牌。
某种程度上也算他的主子。
刚伸出去的手便倏的收了回来。
可眼下事关殿下的清誉和名节,就这么袖手旁观岂不是有失奴才的本分?
阿运看着眼前身量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子,深思,自己若是上前拉,指不定会被对方一手抓起衣领、从九层扔下去。
到时候殿下失了名节、他失了性命,得不偿失。
颜玉靠过来的同时,衣料间丝丝缕缕的清香瞬间将她笼住,仿若被包围困囿。
浮梦这一呛呛得厉害,咳嗽不停,一时也没有办法躲闪。
脑中痴痴地想,这颜玉有龙阳之好,莫不是将她当作了男子,欲行不轨之念。
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全。
甫一一想,肩头忽然落下一道轻轻的力道,身体当下一震。
紧接着便感觉对方越靠越近,微向前屈着身体、将头低下,朝着她的后颈缓缓侵略过去。
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轻扑在她的的颈侧,让她登时心跳砰砰个不停、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咳嗽虽是止住了,身体却被这气息弄得一僵。
心里默念这不好快跑,身体却犹如木鸡呆立、一动不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颜玉一个官家子弟、风流名士,应该不至于对她怎么样吧?
就感觉对方薄唇渐渐逼近右耳,从嘴里溢出的气息扑在耳廓,霎时羞赧从胸口上蔓至脖颈,一直到耳朵和脸颊,溢出皮肤,染红了一片。
细白似雪的皮肤一点一点似被胭脂蘸抹,颜玉余光瞟向她下颔处那一块脖颈处,平滑无比,细腻白洁。
女扮男装竟然也不留意这个地方?
虽然并不是每个男子的喉结都有突出,但未免不引人怀疑。
这么明显的破绽除了他都没人查觉,可想而知那些人确实将她认定成了一个男人。
可谁能保证日后不会有有心人查出此事,到时候冒充皇子、欺君网上之罪一落下来,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其中严刑拷打必是不可或缺。
她是将命悬在了一根已朽之弦上,随时都有弦断崩裂的危险.
若不是个傻子,不知宫中风云诡谲,那便只能是个爱刺激的人。
所以这样的举止是在和他演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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