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底下,云韶笑弯了身子,一蹲身跑了出来,绕到他的面前:“除了你还能有谁,夫子不是教你了嘛,我们中原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阿如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傻笑起来。

中原规矩真多,别说他只在这里待了七八年,就算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恐怕还是学不会这些。

“干嘛去了,我来半天了,你都不在。”云韶问他。

阿如汗朝身后指了一下,只见随从安达探出了身,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肩上也扛着东西,活像个集市上的货郎。

“东胡来人了,圣上准许他们来看我,还带了些家乡的东西过来,我想着你可能没吃过,就去华音殿找你来着,可是你不在。”

最后一句尾音低垂,云韶几乎能想到这个傻子站在华音殿里等她从宴上回来的样子。

肯定是从最初的激动一点点变成沮丧失落,最后天晚了也只能回来。

好歹是除夕,自己有一家人陪着度过,他却连个陪着的人都找不到。

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我只在宴上待了一会儿就出来啦,特意过来寻你的,今日御膳房做了道烤鹿腿,好吃的不得了,我刚叫人过去拿了,咱们进屋里边吃边等啊。”云韶弯着眼睛笑起来,又瞧了瞧安达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你得给我讲讲这都是什么,好吃嘛,宫里的御厨也能学着做吗?”

见她有兴趣,阿如汗喜的眉眼都挂着笑:“好吃的,可好吃。”

二人边说边笑,一道进了屋门。

安达放下手中东西,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同温暖如春的华音殿相比,这里实在有些冷了,就这,还是见她来了,下人们才烧上了地龙,不然平日还要更冷不少。

云韶心里有气,心想着赶明儿还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子下人们一通。

可阿如汗却一点不觉被苛待,反而笑她太怕冷。

说是这么说,可阿如汗还是命人进里屋找了件厚实的披风出来,从头到脚的给罩在了云韶的身上,只将小脸露了出来。

刚才那伙小太监此刻也终于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外头的灯笼也挂了起来了,红彤彤的灯光从窗子映进来,阿如汗道:“这院子就我和安达两个,不用准备这么多的。”

云韶撇撇嘴,不高兴的训他一句:“就因为你一直这么好说话,底下人才欺负你的,下回,谁再敢这样你就告诉我,我叫我阿爹收拾他们!”

“好好好。”阿如汗傻笑着附和她。

二人面前的碳炉里换上了上好的银丝炭,安达和几个下人们七手八脚将包袱里的羊腿、奶豆腐都拿出来,架在碳炉上细细的翻烤。

羊腿遇了火,油花冒了出来,滋啦滋啦落进炉子里,肉香很快就扑面而来。

云韶眼睛里闪着光:“这羊腿瞧着也不大,怎么这么香啊!”

说起这些,阿如汗十分自豪:“这是东胡草原上的羔羊腿,特别嫩,调料都是我娘特制的,都是你们中原里没有的。”

“那你阿娘可真厉害啊。”云韶咽了咽口水。

说完话她又想起方才宴上爹爹说他娘亲生病的事情,想了想,却没有开口问。

毕竟,小十三如今还回不了东胡,她提起来,无端就是叫他难受罢了,犯不上。

取酒的小太监也终于回来,他怀里抱着酒坛子,面露难色的进了屋子。

云韶见只有一坛,立马就嘟起了嘴,有点不高兴。

小太监吓得一抖,瑟瑟缩缩的朝她解释:“茯苓姑娘说只能给拿一坛,怕喝多了您明儿早上要闹头疼……”他欲言又止,看了看阿如汗,把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韶凶他一句:“她还说什么了,一气儿说完。”

“茯苓姑娘还说……还说让您早点回去,别跟这儿待太久,说姑娘大了,总要有个男女间的忌讳。”小太监只觉得自己项上这颗头真是越来越不稳当,好好儿的除夕,他真是熊心豹子胆,还敢教育起三公主来了。

谁想,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公主只是不满的翻了个眼儿,委屈巴巴的:“仗着跟我的时间长,一个两个都来教训我,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阿如汗好脾气的哄:“那不也是为了你好,要是叫人知道你在我这里待到这么晚,赶明儿太后又要罚你了。”

面前的羊腿已经烤的差不多,安达用匕首削了薄薄的几片装进碟子里奉到云韶跟前。

配上些蘸料,肉一入口,汁水四溢,云韶什么心思都放到一边儿去了,连连赞道:“这羊腿好吃哎,比今儿宴上的鹿腿还要香,亏了我还巴巴的要了鹿腿过来找你,原来你们草原上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啊!”

阿如汗被她这副馋样逗得笑起来,嘴角上扬,一张颇有些异域风情的俊脸上仿若洒下一片暖阳。

“喜欢吃啊?”

云韶用力点点头。

阿如汗将安达用杏仁露煮好了的奶豆腐也端到跟前,奶香扑鼻,小姑娘嘴上不停,忙又好奇的朝这儿看了过来。

“你吃着,我喂你。”说着,他用汤匙盛了一勺,递到云韶嘴边。

煮好的杏仁露泛着点点涟漪,云韶启唇欲尝,却听身旁少年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中原话道:“若你随我回去草原,这样的东西要多少便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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