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虽小,力气却大,生生压制住了少傅大人不得动弹。
连忙道:“这图确实是长公主画的没错,但将它塞到先生腰封上的事却是我做的。而画王八和画鱼虾没有本质区别,不能算离经叛道,所以真正错的人还是我,先生不该罚长公主。”
虞清梧能猜到他的用意是不想自己挨罚,可她又何尝不是,在少傅说话之前反驳闻澄枫:“你这话不对。”
“如果不是本宫画王八图在先,又多次尝试将东西贴到先生身后无果,你也不会帮本宫做这事儿,所以错在本宫,不需要你替本宫受罚。”
被忽然冷落无视的少傅大人:“……”
老实说,他见过不少伴读给主子当替罪羊的,毕竟身份差距摆在那儿了,也见过少数心性正直主动认错的。但今日这般,两个人抢着受罚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
更奇怪的还有,这一个是素来目中无人的渔阳长公主,另一个则是传闻受尽渔阳长公主虐`待的北魏前太子。
他一把年纪了,却无端在这二人之间觉察出一丝微妙感,连带着被王八图弄出来的冲天火气也顿时消了大半。
“够了!”他把戒尺丢回桌上,出言打断道,“回去各抄书三十遍,下不为例。”
音落,虞清梧看见闻澄枫朝她眨眼,透着说不出的乖。有灵气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讲的是:我帮长公主抄。
虞清梧失笑,明明是自己连累他,这人怎么总反过来在乎她的感受。
如今的闻澄枫落在虞清梧眼中,单纯而天真,一身浩然正气,没有半点阴戾。她待他好,不再仅仅出于规避原书剧情的自保,更多了几分真心。
天寒地冻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转眼到了岁末。
腊月廿八前朝封篆,虞清梧一大早就被穿透半空的大典鼓声吵醒。
她靠在床头,看着棋秋书瑶几个正在给绮户贴窗花,嘴角洋溢着欢快笑容,给肃穆宫殿平添喜气。
虞清梧起身披上斗篷,推开了门。
这几日都没有降雪,天幕洒下淡淡阳光,带来冬日里少有的温暖。
“殿下?”棋秋瞧见她寝衣外什么都没穿,只松垮披了件斗篷,还是连系带都未扎的,连忙放下手中大红窗花上前道,“这滴水成冰的天气,殿下怎就这样出来了,小心着凉。”
“不碍事。”虞清梧初初醒来,身子还是暖的。
但话虽如此,她没有拒绝棋秋与书瑶将她拉回房中,坐在床榻边看两人在储衣柜中翻找合适的衣裳。她突然开口道:“今日便不穿宫装华服了,找件轻便又不失保暖,适宜出门穿的衣物吧。”
两人的动作蓦地一顿,对视间,在彼此眸底看见了相同的诧异。
如果说长公主对衣裳提出若干刁钻无比,乃至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她们倒还能理解。可今儿个殿下却说,要轻便衣物,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瑶华宫上下谁人不知,渔阳长公主最喜奢华、爱云裳。纵然只是去御花园散个步,也非要穿出最艳丽贵华的颜色。不仅跟有可能遇见的其他公主妃嫔比,也跟园林中绚烂缤纷的花草比。
因此身边人早就习惯了给她挑最夺目的华冠丽服,从未出错。
唯独今天……
可不等两人询问,琴月端着铜盆走进来,将帕子在温水中浸透,再拧到半干递给虞清梧洗漱。
虞清梧接过帕子的同时,启唇道:“你去趟偏殿,让闻澄枫换身劲装来正殿。晚些时候,本宫要带他出宫。”
琴月闻言的反应便要比棋秋书瑶二人淡定许多,喏声后自觉退下去依言办事。
其实虞清梧的想法真心很简单朴实。
今日是她冬日中难得的好天气,倘若一如往常缩在方方正正的宫墙内,就显得浪费了。恰逢年底最欢闹时节,她也想亲眼瞧瞧古代的民间,是如何庆贺新年的。
至于闻澄枫……
虞清梧没带过小孩,不知道小朋友喜欢什么,但总归应该是爱玩的。被禁锢南越皇宫中半年有余,少年不会不渴望牢笼外的烟火与自由。
她出于本心地,想要闻澄枫更高兴些。
待棋秋给她梳好寻常闺秀女子出门常梳的丱发,虞清梧起身往外走,闻澄枫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长公主要带我出宫?”少年隔着天光仰头朝她望来。
虞清梧不置可否。
她继而看见闻澄枫深邃眸底落了零星微光,似好奇狐疑又似某种难言而不纯粹的期待,一时竟难以分辨那光是晨曦映衬,还是少年的笑意,只听他追问道:“长公主就不怕我在半路突然逃了?”
虞清梧眉梢微动,避而不答,顾自提起裙摆低头迈过门槛:“一会儿到了宫外,别再喊本宫长公主。”
“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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