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把我带回门派,发现我是天灵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沈月庭说到这里的时候,调皮地朝顾长宁眨了眨眼睛。

她没想像诉苦一样告诉顾长宁自己不算美好的上一世和前十三年,如果之前那些年的过往一直像苦水一样倒也倒不尽,沈月庭觉得,自己才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她遇到师父沈秋荻的时候,在一片临城的旷野上,她那时已经东躲西藏十多天,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却也没坚定决心去死。

十几天前被打的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但手腕骨似乎被她爹打折了,左手小臂以诡异的姿势向外扭曲,腿也有点跛,头发比枯草还脏乱,整个人根本就是个小叫花子。

沈秋荻突然出现,满脸慈祥地说想带她回门派,沈月庭当时非但没答应他,反而一脸倔强地狠狠推了对方一把,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跑。

结果当然是没跑过,沈秋荻随便使了一招术法就把她惊到了,只觉社会主义三观受到震惊。

当时同意跟着沈秋荻,一方面确实不知去哪里,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这老头有点傻,捡个孩子高高兴兴的样子善良的同时又有点可怜。

果不其然,等到了当时还属于野鸡门派的松芑派,看到不少和她一样被老头捡回去的普通孩子时,她这种怜悯心更重了。也或许就是因为本来她的心理年龄早超过生理的表现,她渐渐融入松芑派后,满心都是保护弟子保护门派的责任感……毕竟,门派的白吃饭不能修仙的小萝卜头是真的多。

和顾长宁描述起门派生活时,沈月庭的表情明显鲜活起来:“我的小师叔原本很讨厌师父随便捡弟子回去,毕竟没灵根的弟子没法修仙,小孩子又没办法干活补贴家用,当时的门派也破破烂烂,在修仙界地位太低连点补助都申请不下来,一天最多只能吃两顿饭,那些小弟子都饿得嗷嗷叫。”

“我们修仙界的等级区分其实也挺明显的,像是五大门派,它们一定占据着修仙界灵气最充足的地方,想要扩并山头,往上递个条子,当天就能批下来,可小门派就不一样。”

小门派想移山扩大范围,首先要请示五大门派,五大门派批下来之后,再往上,递交给仙界让上门的人批示同意。

沈月庭上辈子看过的玄幻小说,以为凡人修仙飞升后,修仙界和仙界就成了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只有修仙界应付不了的事情——比如和魔族大战失败,仙界才会派人支援,其实却不然。

沈月庭觉得现在所处的环境同样是阶梯式地,地位往上分别是,普通人→有灵根的修士→修炼飞升的仙人,越往上能力越强,地位也越高,仙人独居一界的同时,也管理着修仙界的事务。

就比如说,如果几百年后沈月庭得大道飞升,她能在仙界混出个头,到时候想把松芑派分到哪个山头就哪个山头,如果在凡界时受了哪个门派的气,到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也正是因此,当她的天灵体质和修行进度一经暴露,松芑派递交的补助申请五大门派立马给批了,当时送来的钱币和灵药灵草可是让门派迎来了一阵好日子。

同样是因为她一骑绝尘的修为速度,这些年松芑派在各个批条上几乎是一路开绿灯,在试炼场上遇到五大门派的长老掌门,他们都要给她点面子——谁也不想百年之后,在仙界上多个膈应他们的存在。

沈月庭将修仙界的隐形规则当故事一样说给顾长宁听,对方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规则,当他还是顾长宁的时候,居然一概不知。

出生便拥有最好的资源,周围的所有人都拥簇着他的荣光,当时的顾长宁几乎可以横着在修仙界行走。

五大门派之外的门派在如何挣扎,师父掌门又是如何面对上面的仙人,这些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所有人默认他会是下一个飞升者,没有人需要他卑微相对,这些潜规则于他根本无用……然而,最后一切都成了泡影。

当时师门亲自行刑,生生将他从修仙界剔除姓名,看着一朝的希望全部落空时,会不会也是气急败坏……想到这,他突然生出一阵快意。

顾长宁抿开嘴角轻笑,眼睛轻眯着,长长的睫毛随着极轻的幅度上下轻轻扇动,深陷的双眼皮内褶皱加深,眼尾微微下垂,莹白的皮肤上却是自带浅浅的红晕,温润却迷人。

沈月庭一时有点呆,心跳的频率渐渐超过常速。

突然发现未来小徒弟有点好看怎么办。

“咳。”沈月庭眨眼,晃过视线装作刚才的事没发生。可顾长宁却惊讶地发觉了她这微妙的异样。

嘴角的笑陡然扩大。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在他还是顾长宁的时候,无数女修用这种痴迷的眼神看着他,金银珠宝、灵丹妙药拱手相送,甚至有的大胆到,自荐枕席只愿让他记住一晚。

当时的他极其不屑,更不愿意让他们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但他没想到,会从这个一向标榜着正义善良,想要救赎他的女修眼中,看到这样的目光。

顾长宁早就不会傻到用善意去揣测他人,因为他早得了教训,知道那些不过是虚伪的掩饰。

人心本就是恶念丛生,只看表面的伪装层有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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