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并不知道这因他起的风波,他刚才出了虞家之后,便朝着市坊走去,目睹的一切让他不免惊叹。
谢舒从前读着书中,说“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原以为用词已经到了极致,却想不到,原来书中远不足描写其中万一。
虞家正处于金陵城中最中心的一处街坊里,此时天光大亮,朝阳辉映,金灿灿的云霞破开云层倾斜而下,将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一片暖洋洋的清光中。
因是初春时节,莺飞草长,金风瑟瑟,四处有桃花盛开。
随着远处鼓楼敲响第一声早钟,整个金陵城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排列整齐的街道里不时有行人和过客,牛羊车马轰然涌入,逐渐如同无数个墨点汇成鲜艳明亮的画卷。
谢舒从虞家出来,慢慢行走在这条街坊上,四处打量,眼前的一切都令他心生好奇。
而周遭的人似乎刻意避免着撞碰到这位清俊有佳,却又一派文弱的年轻公子,当然也有不少人看到他从富丽堂皇的虞家走出来的时候,已然认出了他的模样。
这不是虞家那位入赘的谢秀才吗?怎么多日不见,好像比从前还俊美了几分?
那可不是,否则怎么会被虞家看上!
不过这些窃窃私语并未影响到谢舒半分,他的心神都在别处,又有什么东西比得上眼前的美景更重要呢?
洗墨跟在谢舒身后,见主子似乎对琳琅满目的坊市货物很感兴趣,于是主动提议道:“主子要不我们去早市最热闹的长乐坊吧?”
谢舒被“早市”两个字吸引了过去,点头应允。
当走到长乐坊的时候,谢舒已然融入了进去,周遭生动的景象和他曾经在古籍中读过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不如亲身经历便是。
不过一会儿,当谢舒混在这片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的街头中竟也分不太出来。
而这时,谢舒也不忘观察这个时代的人文风情。
只见大部分人穿着都是短褐,有的布料还有些简陋,甚至比不得虞家的奴仆,不过短褐本就是平民衣着,只能说明虞家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富庶一些。
而其中也不乏有身着锦衣,或者和他一样身穿长衫的人。
此外这里热闹非凡,商旅如云,可以窥见一角金陵盛景。
很快,谢舒的脚步就停在了一处围聚地越来越多的人群处。
洗墨张头一望,也兴奋起来:“主子,这是外地戏班的人出来表演,俗称‘开堂口’,我们进去看看吧!”
谢舒倒想点头,只是这人群如海,怎么挤的进去?
谁知道洗墨不以为意,他身子灵活,又两面玲珑,硬生生帮谢舒打开一条道路来。
等站到最里面,谢舒也看清楚了。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正在表演杂戏,每每吞剑吐火,便引得众人好一阵鼓掌欢呼。
而与他搭档的则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左右,他步态巧妙,身姿轻盈,虽不如那名大汉厉害,却不知为什么人群的反应更加激动。
谢舒奇怪之际,这时洗墨在旁边啧啧称奇道:“想不到还是个双儿。”
双儿?
谢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之前他从书中也曾见到过,始终不解其意。
这双儿又有什么不同?
谢舒细致地观察着对方,只见那少年面相比起一般男人还要清秀些,穿着也鲜艳许多,倒也没有别的不同。
好像脸上还有一颗痣,不过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
就在谢舒打量对方的时候,却不知那少年也早早注意到了谢舒。
他自幼跟着戏班学艺,早就不把自己当普通的双儿了,只是这些年受苦的不少,也曾想过自己若是出生寻常人家一样,怕是早早开始觅得夫婿了。
没想到一来金陵,就看到一位如此俊美合意的年轻公子,虽不知道他家中有无妻妾,不过那少年也心知以自己这样的出身和来历,当个偏房已是不错了,不如表明心意试试。
趁着求打赏的时候,那少年快走到谢舒面前时,解下了腰间配着的香囊。
谢舒不是没有注意到其中异样,因为那少年看向他的神色很是奇怪,好像还含着羞涩一样。
毕竟是现代人,谢舒很快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对方似乎喜欢他这个男人?
当那少年解下香囊的时候,谢舒更是确定无疑了,古代有赠香囊表达爱慕之意,可谢舒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当众这样做。
而更令谢舒意外的是,周围的其他人看了此景,都在当众起哄,还让他快点收下,谢舒环视一圈,那些人的脸上并无惊奇,也无排斥,似乎是那么地正常。
旁边的洗墨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虽说以前主子也生得好,但从无招惹上这种事。
见主子没有反应,洗墨不由得有些急了,拉了拉主子的衣袖提醒道:“主子,家中还有郎君呢。”
这话一出,谢舒并没有立时明白过来,他只是被洗墨的话唤回了思绪,不管还有多少疑惑待理清,这份心意他要先拒绝再说。
谢舒神情不变,眼神一如刚才般冷淡,目光掠过少年脸上的那颗红痣,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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