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卿一眼便注意到她头上的伤,心里一紧,开口却是稳的:“青……夫人可请了大夫?”
话音落下,他看到床边的药,改口:“大夫是怎么说?可要紧?”
鱼姒慢慢回了神,她望着他,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想起樱桃同她说的话。
樱桃说她们不在家中,这里是临安,她成亲了,是随夫婿过来的。
他可以径自入内室,又唤她“夫人”,想来他就是她的夫婿了。
鱼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我真棒,居然把他变成了我的夫婿。她这么想道。
一觉醒来忽然被告知嫁了人,她原本很生气。这怎么可能呢?她才十四岁,亲都没定过,能嫁给谁?况且就算嫁人,她也绝不可能离开云浮城、离开爹娘。
嫁人就算了,还随着夫婿长住临安,人生地不熟,真不知她失忆前脑子里在想什么。
现在,她完全懂了。
鱼姒弯了弯桃花眼,眸中晶灿灿的,由衷道:“你就是我的夫君啊?长得真好看。”
晏少卿一愣,她说什么?
樱桃甫一进来就听见这句,也愣了。她家小姐不是忘了吗?
抬头一看,那张已经不再稚嫩的脸上仍充斥着单纯无邪,看着确凿是忘了的。
樱桃暂按下疑惑,将大夫的诊断陈述了一遍。
晏少卿神色渐渐凝固,是他听错了么?什么叫瘀血阻了经脉,所以失忆?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失去记忆?这太荒谬了。
他镇定抬眸,正对上她笑眯眯打量的目光。
……无须证据,他也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夫人历来沉稳,哪里露出过这般古灵精怪的顽皮神色?
鱼姒见他看她,歪了歪头,又问:“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
她还等着他的肯定回答呢。
樱桃不忍卒视,接着解释:“小姐她只记得六年前的事,这几年间……是一概不记得了。”
六年前,她应当才十四岁。
可是她十四岁时,是这般活泼好动的吗?余光中的妻子忽闪忽闪着卷翘长睫,整个人散发着说不出的俏皮灵动。
晏少卿意识有些错乱,他记得她一向是温和娴静的啊??
见她直勾勾盯着他,还隐隐嘟起唇来,似有不满,晏少卿哪还顾得上别的,继续问起情况来。
鱼姒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樱桃一点点交代医嘱,不由得又托腮。
他皱眉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哦。
樱桃在心里数了数,确认都讲完了,正要退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鱼姒的视线被挡住,顿时回神,看到樱桃又端起药碗来,连忙退到床里头,目露警惕,坚决抗拒。
“小姐,再耽搁药要凉了。”樱桃道。
鱼姒见招拆招,娇蛮道:“凉了那就不喝了嘛!”
“……”樱桃隐隐无力,对上不讲理的小姐,只能威胁,“小姐,凉了只会端回药炉再热一遍,不管怎么样,药是一定要喝的。”
鱼姒忿忿蹙眉,控诉:“樱桃,你现在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你从前明明很好说话,也很听我的话!”
樱桃:“……”
她从前当然听话,可现在的小姐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不强硬怎么行?
晏少卿将主仆二人的僵持不下尽收眼底,认知哗啦啦崩塌。
这胡搅蛮缠的躲药姿态,与他才垂髫的小侄女如出一辙。
他望着丰肌弱骨却神态稚气的妻子,依稀记起深秋她偶染风寒时一勺勺面不改色地用药,还能温声宽慰他很快就会好,让他不要担心。
不是不能理解……她如今以为自己年纪还小,小孩子总是怕苦的……
晏少卿神色恍惚,勉强好找了托词。
事到如今,他终于有了些妻子出了意外的实感。如若不然,她此刻该安静用药,然后又拿出和离书来,请他签字。
晏少卿想到这里,神色微黯,和离书……
“夫君!”鱼姒灵机一动,眼巴巴看向站着的男人,声音娇俏讨好,“我要夫君喂我!”
樱桃微愣,也跟着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迎着希翼的目光,心中微动,探手应下:“我来。”
房中只剩两个人,炭火很足,温暖如春。晏少卿将药放下,先解下了大氅。
鱼姒看着他自若的动作,后知后觉有一些害羞。
虽然只是脱个大氅,但那也是宽衣解带,她云英未……不对,她已经嫁人了。
突然有了个夫婿,她还很不适应呢。
鱼姒兀自扭捏着,完全忘了她先前贼兮兮的打算,直到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捏着汤匙喂来,她甚至还下意识张口咽下。
“咳、咳咳!”鱼姒被苦得皱起脸,眼里泛起水光,满满控诉望向罪魁祸首。
晏少卿竟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放轻了声音:“青娘,乖,先喝药好不好?”
清润如玉的嗓音配上这样体贴宠溺的哄,鱼姒差点就晕头转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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