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谭记回来的路上,又是一路沉默。

直到回到别墅,顾意兀自下了车,进门,上楼。薛倦跟在她身后,无数次想张嘴说些什么,可又无数次把话咽了回去。

她的背影有种寂寥的决绝,好似把他隔绝在世界之外。薛倦看着她上楼,跌落进一旁的柔软沙发。

从前他不常待在家里,因为房间太大,还有和小意的回忆,风一吹,都像满室写着狼狈的风铃响。

但此刻,她重新出现之后才十几个小时,薛倦躺在沙发上,看着垂下来的水晶吊灯,却觉得好像空气中有稀疏的名叫顾意的气息。

顾意进了卧室门后稍坐了会儿,想起今天他们说的话。薛倦脾气不好,的确,何晴让她包容,她已经包容了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不管他是冷脸,还是发飙,她顶多计较几天,最后还是会低头哄他。

可是她再也不想哄了。

一些日常的衣服在卧室的衣柜里,和薛倦的挂在一起,木制的衣架贴在一起,好像很和谐。顾意取下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薛倦已经在床上躺下,整个别墅的内部装修以简约大方为主,床单也是米白色的,为了配合色调。薛倦抬起头来,顾意和他对视一眼,看了眼空着的一侧位置,没动。

薛倦原本抱着电脑,半躺在床上,他合上电脑,“要睡了吗?”

顾意没应他的话。薛倦怕她又不高兴,正想说些什么,譬如说保证不会随便碰她。话音才刚从喉口送出,又戛然而止。

面前的人抬起手来,光洁的小臂从滑落下去的棕红色真丝睡衣里泼出,她从小皮肤就好,又白又嫩。

薛倦盯着她的动作,呼吸一滞。

真丝睡衣只在腰侧有个系带,粉白的指甲盖捏住蝴蝶结的一边轻轻一扯,棕红色睡衣沿着她腿滑落。

像破土而出的嫩白笋尖。

薛倦犹自震惊着,“小意……”这是要做什么?

顾意微垂着下巴,像泄了一口气,“你随意,我不会反抗,也不会配合。”

薛倦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着,嘴唇翕动几下,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恼怒,彷徨,还有点难过……

她把他当什么呢?

一个……只是想着占有她的龌龊的人?还是一个别的什么人?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对吗?

薛倦再次从胸口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睁开,说:“你不要总是这么和我说话,好吗,小意。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一谈吗?随便说点什么,哪怕是说说今晚上的风,或者说说今晚上的月亮……”

他一顿,眼神从天花板上飘过,惨然地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顾意似乎轻啧了声:“我曾经也以为我知道,但后来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你薛倦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知道。”

她撇了撇嘴,弯腰捡起自己的衣服,利落穿回去,“你想睡我没什么,毕竟花了这么多钱,不是吗?没必要假惺惺的。”

她轻飘飘地说着这话,手上干净利落打了一个蝴蝶结,光脚踩在地毯上,转身要往外走,“既然你不想睡,那我出去了。”

薛倦语气变了变,音量提高:“小意,你觉得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吗?”

顾意动作一顿,“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对你而言是什么?很重要吗?还是说,你嫌我没有笑?那真对不起了,五十亿就只能买到我这张臭脸,你乐意上你就上,你不乐意上就滚蛋。”她声音一沉,转身要往外走。

下一秒,被人从身后抱住。

薛倦紧紧地将人圈在怀里,下巴有些急切地蹭着她的颈窝,像讨好,细碎又凌乱的呼吸飘入她耳朵。

“小意,我求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从头开始一切,把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都忘掉,把从前那个薛倦也忘掉。以后我再也不惹你伤心了,再也不会让你难过,再也不会让你哭了,我发誓。真的,真的,你至少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说到后面,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顾意甚至感觉到他在颤抖。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顾意用力掰开他的手,前面几下没掰动,薛倦反而越抱越紧,好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可越是这样,顾意越会觉得愤怒。

她用尽全身力气,掰开他的手,将人往后推了一把,薛倦踉跄几步,有些脱力地撞上旁边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撞倒在地,摇摇晃晃着。一旁的镜子也摇晃着,哐当一声砸落外地,从中间碎出一条裂缝。

顾意朝他吼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什么也没用。”

两个人沉默对峙着,情绪都很激动。

薛倦捏了捏眉心,神色透出些哀伤,叫她的名字,试图解释:“那天……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的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薛倦让人报警,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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