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静下来了。

胡家住着俩女孩的东厢房里,煤油灯亮着,宋清凝向胡漫婉问来纸笔,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胡漫婉侧着头趴在桌子上看着宋清凝,见她写的认真,那张小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动人。

胡漫婉盯了一会儿就问她,“清凝,你在写什么?”

“拜师帖。”宋清凝轻启薄唇,俨然自说自话,仍是一脸认真投入到拜师帖的书写当中。

实则是不习惯用毛笔写字,得全神贯注才是。

胡漫婉看得越发入神,久久才“哦”了一声。

声音有些低落,宋清凝抓毛笔的手累了刚想歇一下,视线落在胡漫婉的脸上。

发觉她脸色并不好,而且眼神有些凄迷,宋清凝不禁放下笔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说着就抬手放在胡漫婉的额头上试探温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呢喃“体温正常啊。”

瞅见宋清凝的眉毛拢在一起,胡漫婉赶紧摇摇头直起了身子,“我没事,就是心里空空的。”

宋清凝看得出来,与其说胡漫婉有些怅然,不如说她心事很重。

宋清凝试探性地问,“漫婉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被闺蜜看穿心思,向来直言直语的胡漫婉没隐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着……觉着你变得很不一样了,我这心里倒不是七上八下,就是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胡漫婉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糊涂了,露出迷糊和问询的眼神看着宋清凝。

好似宋清凝知道她缺了什么。

宋清凝沉思了一下,倒真让她想明白了。先问她,“你是不是觉着我事事都能独当一面,用不上你帮忙了?”

胡漫婉想了想,“确有这感觉。”

宋清凝笑了笑,说道,“我大概懂了。我以前总依赖着你,你习惯了能守护着我的成就感。现在你觉着我什么都会做,你帮不上忙,所以不适应这种感觉?”

胡漫婉认真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拼命点头,“这事也确是好事,可我总是想要帮到你的。”

“谁说你帮不到我了,”宋清凝立马就想到了一事,诚恳地问她,“明日清明的拜师礼,你当赞礼吧。”

“我当赞礼?”胡漫婉惊得喊了出来。

“对啊,”不等胡漫婉继续惊诧,宋清凝立刻就说,“明日我得作为清明的长者出席,长这么大我还未以长辈的身份立于人前,肯定紧张,到时候恐出岔子。你当赞礼,我肯定就不紧张了。”

听完宋清凝不紧不慢说完这段话,胡漫婉有所动容,但想到一件关键的事,“这事我爹能答应?我当赞礼,他指定要以为我在胡闹。”

“胡伯不是老派的人,只要我们态度真诚一些,他肯定能答应。”宋清凝不骄不躁地开解她。

胡漫婉犹疑了一下,最后望着宋清凝那双澄净的眸子,认真点头。

关于赞礼这事,两个丫头就这样自顾自地商量好了。

再晚些的时候,宋清凝写完了拜师帖,把它收好,就寝。

两个女孩躺在一块儿,边聊着天,各自入了梦。

翌日午后,胡学恺时隔十多年再收亲传弟子的事儿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胡家祠堂外站满了宁愿放下吃紧的农活也要来看热闹的村民,人缝里挤进来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这场拜师礼之所以颇受关注,其一,这事难得,其二,胡秀才所收弟子不是他人,正是昨个儿大闹张家之一的明明是高家贵公子偏要留在花园村受苦的宋清明。

胡家世代重学,搬来花园村后,单脉相传至今。胡家祠堂虽也拜菩萨,只是位于香案正中的那尊雕像,正是孔子像。

胡家祠堂,孔子像及其香案正对着大门,外面那群看热闹的率先就看见了这尊孔子像。香案上该有的物品都摆放整齐,换了新的水果、点心、香炉,三柱香摆放于香炉前。

作为赞礼的胡漫婉也已到位,站在祠堂的中心,规规矩矩地向众宾行礼,这样正经的胡漫婉还真少见。

等待入席的胡学恺瞧见女儿的模样,不禁神气起来。

胡漫婉很快就唱:“请长者入席”。

就见梳着端庄发髻、一袭大红收腰长裙的长者宋清凝,身边跟一位端着放有束脩六礼的托盘的赞者,到祠堂中心,向这尊孔子像行了正规的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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