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萧铁柱裂开嘴巴笑着,连连道:“是,是,你爷我也等着沾你的光儿!”
萧等闲拍着胸脯:“爷,你就等着享我的福吧!”
爷孙两个经常这样开玩笑,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在农村里,除了招上门儿女婿的,没有让姑娘养老的人家,姑娘年纪一到,把她嫁出去,收点彩礼,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带着礼回来看看,就算是孝顺了。
萧铁柱是个老派的人,他也是这样的思想,从来就没指望一个丫头能给娘家带来什么帮助,但是总听这孩子这样保证,听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萧满库对闺女和父亲大哥之间的玩笑话也没在意,低头看着筐里的香蒿没有说话。
老三萧满席这时也凑过来,伸出黑粗粗的大手,从筐里头捻起一根香蒿芽,看了看,道:“长的真胖乎!”
说着,把香蒿芽子随便在手中擦了擦,就扔进嘴里,咀嚼起来,边嚼边点头:“真甜!”
这时候,就听到西次屋里一声属于小男孩的清亮声音喊着:“啥,啥好吃的?等等我,别都吃喽!给我留着,都是我的!”
紧接着,就听见“咚咚咚”的声响,一个穿得像圆球一般的小男孩急匆匆的从西次屋的大门里头跑出来,把门撞得砰砰响。
这男孩子衣服穿了一半儿,棉衣扣子还没扣上,灰扑扑的罩衣在棉袄里头塞着,耷拉下几条带子,他趿拉着鞋,过门槛时险些摔倒。
幸好大爷快走两步给扶住了。
爷爷看见,脸子就又呱哒下来,眼皮微抬着,看了一眼紧跟着后面跑出来的三婶黄小翠,但没说什么,却又看向正在有滋有味儿,嚼着香蒿的老三萧满席。
萧满席似有所觉,转头看向萧铁柱,正看到他不悦的目光,立时将剩下的香蒿都扔进嘴里头,然后一把拎起他的儿子,“啪啪”,照着穿着棉裤的屁股就是两巴掌,嘴里头骂道:“还有没有点规矩,大早晨的,大呼小叫的干啥?就长了个吃心眼!啥都是你的?你大姐采的野菜,咋就都成你的了?”说着,还使劲儿的瞪了一眼黄小翠。
“哇……”
三叔萧满席的儿子,小名叫小四子的萧知识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黄小翠不服气,脸子也耷拉起来,腮帮子鼓着,却也没反驳,一把抢过儿子,用绷着块碎布的袄袖给萧知识擦脸,抱过来晃悠着他,轻声细语的哄着。
爷爷下意识的又想去摸烟杆。
萧等闲看着,轻轻撇撇嘴角,拎起圆筐,小声跟爷爷说:“爷,我让大娘焯水用酱拌了,咱今天早上就吃。”
爷爷目光从萧知识身上掠过,低叹一声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然后对萧等闲点头:“行,趁着新鲜。”
萧等闲把圆筐提进屋里时,大娘王杏花刚把用高粱杆子钉起来的锅盖掀开,白色的热气腾腾的散了半屋子。
大娘看见她,就招手让她过来,把自己热乎乎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上试试温度,嗔怪说:“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咋刚好点就出去淌露水了?你就不能等白天再去?那野菜过两天满山遍野都是,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这幸好是没再发烧,要是烧起来,又得把人吓个半死!要是真烧成个傻子,就把你给了二斌当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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