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等闲想着,转身走进菜园子里。

菜园子里,打好的几个菜池子里,已经种上了不怕冻的蔬菜,再过几天,就会有嫩苗破土而出。

萧等闲走到最边上的韭菜池子,将覆盖在韭菜上面的棒秸秆给翻开,让韭菜也晒晒太阳。

韭菜长出点点的嫩绿色,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吃上第一茬的韭菜了。

韭菜是好东西,种下一次,能连长个三四年。且冬天零下几十度的情况下,韭菜根也不会被冻死,来年春天就能缓过来,继续发芽,长出韭菜。

不过,长出来的韭菜幼苗还是怕冻的,萧等闲每天晚上太阳落山了就用棒秸秆把韭菜盖住,等第二天有太阳了再给掀开,每天重复两次,一点也不觉得烦。

一般在秋天上冻之前,把蔬菜都收回去之后,就得把地挖一边,目的是把土翻松软,把地下的虫子、虫卵翻上了,晒死或者冻死。

地里的害虫很多,像是地蚕这些,就是在和人抢粮食,个个养得粗粗壮壮,好好的大土豆,被它们吃得只剩下一层皮。

农村人对这些害虫真是深恶痛绝,可惜,这些东西深埋在土里,即便是翻土,能杀死的也有限。

萧家人出民工,一连出了三天。为了多赚点公分,萧家三兄弟夫妻都去了,老爷子也想去,但兄弟三个给拦住了。

老爷子很不高兴,但萧满仓说:“咱村过了五十的,没一个人去,你老要是非得去,那村里人非得在背后戳我们兄弟的脊梁骨不可!”

这话说得很严重了,为了子孙的名誉,萧铁柱就只能作罢,但也跟着他们的时间走,早上跟他们一起出门,去巡视自留地。

老爷子这人,只要有空隙,每天都会去自家自留地走一圈,即便现在秧苗还没长出来,他也愿意去,哪怕什么都干不了,就在地边坐着抽烟,他也觉得心里踏实。

萧家人每天吃完早饭就出发,下午两三点钟就回来了。

可是这一天,一直到日头挂在西山上,眼看就要沉下去的时候,还不见人影。

萧等闲和萧和平把饭热了又热,才见到王杏花大跨着步走进来。

头上裹着的绿头巾上沾满了黄土,脸上、身上也覆盖了一层,脸上晒得有些发红,右脸上那块冻疮隐隐发亮,有点要往出流水的感觉。

萧等闲忙将晾好的凉开水递给她,她接过里“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才停下喘口气。

“大娘,今天咋这么晚?”萧等闲等王杏花喘匀了气,才问道。

王杏花抹了把嘴边的水渍,水和手上的泥土活在一起,混合成泥浆,从手背上滴下来。

她甩甩手,蹭了下脸颊,撇撇嘴说:“还不是公社的一个姓杨的小年轻干部,说话一套一套的,说咱们要以生产队为单位比赛,得有勇争上游的精神,结果别的大队那些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喊着号子说要勇争第一,到点了也不走,非要今个就把树都栽完喽,咱大队的人也不能落后,就只能一块陪着干,刚刚要不是有个赵家沟大队的妇女晕倒了,不定得干到啥时候呢!”

黄土梁距离村里直线距离大概是两三公里,是个纯黄土的平整的大梁,被附近几个村子围在中间,最上面几乎寸草不生,只要一刮风,附近这片区域上空就都被一层黄呼呼的尘土弥漫着,最近几年越来越严重,据说县城也被波及到了。

这次给黄土梁种树,是县上新来一个副县长组织的。这位县长不久之前来这边考察过,说这边水土流失严重,要种树来固土,防止风沙,不久之后,他就从刚组建不久的四平山农场调拨来一批树苗,让附近几个村出民工栽种,也不出白工,一个民工一天给4-8个公分。

这个政策,第一天出民工的时候还不明朗,还多人都以为是出白工,就没去,可是听说给公分之后,附近的村民自然争相都要去,想要去的人多了,公社就开始挑拣了,那些力气小、干活慢、爱偷懒的都给刷下去了,而萧家6口人凭着实力都被选上了,这也算是最近这两天萧老爷子最骄傲的一件事。

在黄土梁上种树着实不易,树苗都是被人工抗上去的,挖坑也难挖得很,黄土梁上是有一层宣软的黄土,但是要想让树扎根,必须挖深,下面的土瓷邦邦的,跟石头似的,一镐头下去能蹦出火星子那种。最累的是要往返从山下挑水浇地,体力不好的人根本支撑不住,饶是宋二女黄小翠这种平时农忙时候能赚7、8公分的都给累成这样,就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但黄土梁却是孩子们爱去玩的地方,好些个孩子喜欢在那里坡上坡下的疯跑,因为都是宣软的黄土,摔倒了也不怕。还有胆大的孩子爱爬上比两个成人加在一起还高的坎子上,比赛着从上面跳下来,觉得惊险刺激。

萧等闲没跳过,黄土虽软和,但万一有个寸劲,保不齐能把腿摔断喽,她可不去冒那个险,不过,她喜欢去黄土梁去捡一种叫石猴的东西,硬硬的白白的,有大有小,有的还能看出形状来,像小狗的,像牛头的,捡回来放在家里,当个小玩具一样,小时候,她爱带着这些石猴们一起过家家,想象出来一个又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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