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哭牵着裴招招在客栈掌柜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下了楼。

掌柜分明记得昨日那群大汉扑了个空,火速追人去了,怎么今日这对小夫妻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多问,又忍不住频频投去打量的目光。

用过早饭,沈哭又带着裴招招上路了。

一路往南,沈哭时而走官路,时而打山路捷径穿行而过,日暮时分便入了晋州城门。

越往南,北地独特的冰天雪地之景便被逐渐抛弃在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晋州仍属北方,风雪虽不复存在,却仍然经历着北边吹来的料峭春风。

骑在马上疾驰时,寒风一直伴随左右,裴招招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待到进了晋州才发现,这身上等狐裘在北地最是保暖不过,如今却成了累赘。

几日未洗澡,裴招招心中多少有些介意那日狐裘沾上的零星血迹,如今又忍受着被狐裘裹出来的一身微汗,待进了客栈房间,迫不及待地脱了狐裘,看向沈哭:“我想沐浴,你能帮我去买身衣物吗?最好再买个斗笠或者面具,能遮脸便可。”

沈哭点了点就转身出了门。

裴招招隔着门唤来了路过的小二,吩咐他去烧洗澡水。

裴招招正等着沈哭回来,就听外面一阵骚动,还有数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几息后,房门被敲响。

裴招招隔着门道:“何事?”

门外传来一道硬朗声音:“屋内可是相府表小姐?在下晋州都督鲜于丛奉命前来迎接小姐。”

裴招招皱起了眉头,便是快马加鞭,千里马在各个驿站间传递消息,舅舅也不可能在这短短两三日得到消息,更遑论还能对此做出指示了。至于十三,她有这么大权利能够号令晋州都督?

心知否认无益,她道:“奉谁的命?”

鲜于丛仿佛知道她心有顾虑,不急不慢解释道:“燕王殿下在晋州视察已一月有余,昨日收到盖有陈相印章的信函,说是护送小姐入京的下属与小姐意外走散,若是见到小姐务必将小姐留在晋州,待到手持相府信物的人来接。相爷是燕王殿下未来的岳丈,燕王殿下自是将信函中描述的小姐特征告知我等,因此今日姑娘一入城门,在下便接到消息了。”

这么一看倒确实像是十三的手笔,她是舅舅心腹之一,有信物也没什么奇怪。裴招招道:“叫你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去买个能遮挡面目的东西来。”

鲜于丛使了个眼神,便有一属下飞奔出去,很快又带着一个斗笠回来。

“小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鲜于丛道。

裴招招将门微微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间隙,道:“递进来,叫你的人管好自己的眼睛。”

鲜于丛等人只当是这相府表小姐面貌丑陋,不敢见人,心中还不禁感叹,怎么明明是表姐妹,居然一个美得天下闻名,一个却丑得无颜见人呢?

裴招招接过斗笠,这是江湖中人遮掩面目的常用款式,轻纱足有三层,虽薄但也足够挡住真容。

她戴好斗笠,走出了房门,想了想又给沈哭留了封手书,便跟着鲜于丛走了。

鲜于丛安置好了她,又道:“小姐可要去拜见一下燕王殿下?”

裴招招对这位表妹夫兴趣不大,不过出于礼节考虑,她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已有两三日未曾沐浴,待我沐浴后再去拜见燕王殿下也不迟。”

鲜于丛闻言,似是想起什么,殷勤道:“府中有一天然温泉,既可免了小姐等待烧水的功夫,在下又曾听闻,这温泉水最是美容养颜,对皮肤极好。”

他说完“美容养颜”四个字,不禁飞快地看了裴招招一眼,显然是怕她对这几个字有特殊反应,但嘴快说出了口也没法撤回,只能硬着头皮等她的答复。

裴招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就麻烦都督着人为我准备衣物了。”

鲜于丛虽看不到她斗笠下的表情,但听语气也能听出她并未生气,松了口气,赔笑道:“这是自然。”

那一头,沈哭红着耳朵替她挑了身女子衣物,买的都是自己没用过的上等布料。他走出成衣店,在街市小摊上,又见到一个制作精美的银饰面具。

这面具上雕刻着繁密精细的花纹,手艺很是不凡,他一眼就认为少女定会喜欢。他摩挲着面具上的纹饰道:“这个怎么卖?”

那摊子老板看了一眼,比了个数。

沈哭给了钱,便将面具收了起来。他回到客栈,小二认出了他,立马道:“这位公子,和您一起的那位小姐方才被人接走了,她留了封信给您。”

黑衣少年不禁皱起了眉头,“接走了?”

那小二取过了信,道:“是啊,接走那位小姐的人可是鲜于都督,还唤她什么小姐来着,我们不敢靠近,听不清楚。只不过看样子,那位小姐来头可大呢!公子与她同行,莫非竟不知道么?”

黑衣少年接过信函,默默读了下去。半晌后,他收起信函,连着那银质面具一起放进了怀中,收拾好房间里少女落下的狐裘,转身便走了出去。

小二急忙喊住他:“公子!您这是要走了么?您今日不住了?”

少年淡淡的声音传来:“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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