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啥呢?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柳画鸢粗着嗓门打断他们的脉脉凝望。

视线仿若微小的电流,贺凉水猛然中断与楚孤逸的对视,离开坐塌走到窗边,让晚风带走脸上的热度,干咳一声:“女孩子说话要文雅。这茶太烫了,我过会儿再喝。”

楚孤逸正襟危坐,宛如什么都没做过。

继续谈正事。

“虽说朵摩罗受了重伤,但以夫人的功力,恐怕难以对付。”楚孤逸坦言道。

即便是魔修,也有级别之分,像二宝三宝这样的,就是底层魔修,空有名头,其实半点魔修的功法不会,不过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中的虾米。

而像妙娘这般,勉强能算是“小鱼”,之所以是魔修,不过是因为家中世代扎根炼魔境,祖上便是魔修,只比普通人多了几分手段而已。

如贺冽、朵摩罗、血皇天之流,就是魔修中的“顶层”了,创立魔门宗派,麾下弟子众多,只要他们不倒,底下的猢狲就不会散。

“妾身何尝不知。”妙娘捏紧手指,肩头微颤,“但朵摩罗害我夫君至此,我必须报仇。”

贺凉水发现,妙娘的眼眶还是红的,想来这几个月,她的眼泪就没干过。她本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看到自己夫君的惨状后,毅然决然铁了心肠,不惜混进青楼也要接近自己的仇人。

贺凉水忽然想起问:“多问一句,夫人,你跟你丈夫是如何相认的?”

妙娘看向楚孤逸,“这要多亏了公子提点。不然我跟我夫君,不知要对面不相识多久。”

柳画鸢听得云里雾里:“你跟你夫君怎么了?”

这种事妙娘怎么好开口说,只咬紧了一口银牙。贺凉水朝柳画鸢使眼色,不该问的别问。

“你打算如何做?”楚孤逸问。

妙娘道:“我家虽只是开药铺的,但若没有一点看家本领,又如何在堕魔城混?我家有一味祖上传下的药,名为‘断阴散’,普通人服下立刻毙命,即使毒不死朵摩罗,也能让他生不如死。”

复仇的女人最可怕,众人一时默然。

楚孤逸道:“若紫晶宫背后真是朵摩罗,在下亦不会坐视不理。”

妙娘一个女子,加上她丈夫,不过两个再普通不过的魔修,要对付朵摩罗这样的魔头,困难是一定的。若有修士相助,对于他们而言,离报仇目标便更近了一步。

妙娘站起来,泪盈于睫欠身行礼:“妾身在此多谢公子相助。”

送走妙娘,柳画鸢回身问究竟怎么回事。贺凉水简单道清原委,柳画鸢听完叉腰一脚踹翻座靠,怒骂:“这个朵摩罗真他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贺凉水已经不指望这位披着大美女壳子的女大学生能优雅一点了,问楚孤逸:“妙娘说她与她丈夫相认,多亏了你提点,你说了什么?”

楚孤逸说,他当时走出药铺看到乞丐,猜出乞丐的身份,又折返回药铺,对妙娘说了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妙娘能不能猜出来,又愿不愿意与自己残疾毁容的丈夫相认,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只看她对丈夫的爱,是否够坚定。

事实证明,妙娘勇敢地与丈夫相认了,并且飞快计划出一条复仇的路,很仓促,却是绝佳的机会——没有任何时候,比在仇人受伤时更容易接近。

柳画鸢越发觉得此行凶险,双手合十以膜拜姿态接近楚孤逸,嗲嗲撒娇:“我的身家性命,可就靠你了哥哥~”

楚孤逸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着她,“柳姑娘既然是紫晶宫的人,应该不需要在下多做什么。”

柳画鸢讪笑:“安全起见嘛。”

“紫晶宫要的是‘新人’,柳姑娘可以不去。”

花魁既然能从紫晶宫出来,自有办法不回去,柳画鸢如果不想去,没人逼她。她自己也不想去,但比起紫晶宫,她觉得这后菊坊更可怕,一不小心失身怎么办?她现实里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柳画鸢不敢打赌,思来想去,觉得跟在男主与老乡身边最安全。

“我必须去。”柳画鸢故作高深,“我去了紫晶宫,我还能帮你们说说话,不然你们到了那里就被宰。”

“……”

贺凉水充分理解柳画鸢心中的不安,道:“那就麻烦你了。”

柳画鸢咧嘴笑:“不客气。”

已是到了就寝时分,竟没人来给贺凉水与楚孤逸安排房间,伺候柳画鸢的丫头进来说:“就请孤儿姑娘、凉子姑娘自行安歇。”

柳画鸢说:“他们就歇在我房里。”

“姑娘,这怕不妥,您是花魁……”

“今晚我又不伺候人,他们都是我恩人,我跟他们说说话怎么了?你忙你的,没事别进来。”

那丫头只得退了出去。

花魁的房间虽大,却只有一张床,可供人歇息的,也就楚孤逸此刻坐的长塌上。这塌长不足两米,宽不足一米五,要睡两个大男人,是颇为勉强的。

柳画鸢说:“要不你们去床上睡,我睡这里。”

楚孤逸:“……”

贺凉水饮一口半温茶水,“不必,你是女孩子,去睡床。”

“你们确定?”柳画鸢也不客气,走进内间放下帘子,“那么晚安。”

贺凉水仍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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