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墙塌了的事,正在挖池塘的吴蔚还不知道,他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旁边的胡青看他脸色不对,悄声问:“吴兄弟你身体不舒服吗?”
“饿了,我一天多没吃饭了。”吴蔚苦笑,早知道饿肚子这么难受,他就不嫌弃那碗刮嗓子的糙米饭了。
昨晚吃了他那碗牢饭的牛庚也凑了过来,“离中午开饭还有一个时辰,吴兄弟你可得撑住啊!”
换算了一下时间单位,吴蔚有点绝望,他现在正处于饥饿的顶峰,看着刚挖出来的黄土都想啃两口。
“喂喂喂!凑一块干什么呢!还要不要吃饭了,再偷懒小心我拿鞭子抽你们。”
喊话的监工姓黄,他是挖池塘的始作俑者那个小妾的亲哥。
黄监工站池塘边上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就冷的受不住了,见没人说话也都安分干活后,跺跺脚急忙溜进了屋里。
吴蔚抬头看了那间屋子一眼,转头问胡青,“他经常会动手打人吗?”
胡青小声说,“每个新来的都得挨他一下杀威鞭,早晨天冷,过了中午你就得小心了。”
吴蔚点点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离开这里的主意,却又很快被他否决了。
等到中午开饭的时候吴蔚早就饿过头了,胃不痉挛了也不难受了,不过拿到糙米饭和窝头后,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牛庚见他吞咽的艰难,把属于自己的那碗水递给了他。
“谢谢牛哥。”一开口吴蔚才发觉他的嗓子被糙米刮的生疼,连声音都变了。
大伙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歇会儿,嘴上油都没擦干净的黄监工,就拎着鞭子站在池塘边催促他们干活了。
吴蔚会干活,他当志愿者下乡扶贫的时候,喂牲畜种地收山货什么都学过一点,虽比不上村民们老练,但是基本流程还是懂的。
只是入冬小半个月了,地已经开始冻上了,土就难挖很多。这小半天下来,他只觉得两只胳膊酸胀肿痛,快要挥不动铁锹了。
一直在他附近干活的牛庚也发现了这一点,走过来接了吴蔚手里的铁锹,递给他一个竹编簸箕,“咱两换换,你用这个簸箕铲土,筐子满了就提的放边上。”
“谢……”
吴蔚刚要道谢就被牛庚打断了,“别老谢我,生分!咱都称兄道弟了,再说我昨晚还吃了你一碗饭呢!”
“那就不用谢,咱们是兄弟。”吴蔚接过簸箕正打算蹲下铲土,突然余光瞥见一条黑影向他们袭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抓,原来是黄监工的鞭子。
鞭子的力度很大,吴蔚手心火烧火燎的疼。
看到这一出,劳工们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活,默默为吴蔚捏了把汗,这黄监工可不好惹啊!
牛庚赶紧把吴蔚拽到自己身后,强凑出个笑脸对黄监工说,“黄爷,新来的不懂您的规矩,您消消气,我让他给……”
话还没说完,第二鞭就朝牛庚脸上挥了过来,他下意识闭上了眼,人却站着没动。
但是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睁开眼,面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鞭子。
不到万不得已,其实吴蔚一点也不想用苦肉计,他很怕疼的。可兄弟是在替他求情,他绝不允许这一鞭打到牛庚脸上,唉……既然天意如此,他还是将计就计吧!
冷笑一声,黄监工松开了鞭柄,与此同时吴蔚也松了手,鞭子落地,溅起灰土。
“其他人给我老实干活,你……”黄监工指着吴蔚,“跟我来。”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十几个劳工同时叹了口气。
“吴兄弟这下恐怕得遭大罪。”
“年轻气盛啊!看他那模样风度就知道肯定是个少爷,本来以为不会干活,没想到是不会折腰。”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唯有牛庚最沉默。
胡青凑他旁边,问:“虽然大伙都担心吴兄弟,可这事……咱帮不上忙。”
然后牛庚一抬头,胡青吃了一惊,这向来大大咧咧的汉子眼圈竟都红了,“牛哥,你……”
牛庚说:“从来没人护过我。”
很轻的一句话,胡青没听清楚,刚要再问,却见牛庚起身扯开嗓门嚷道:“都好好干活,早点把这破池子挖好,吴兄弟回来了也能少干点。”
县尉府并不大,吴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还传到了县尉那个貌美小妾面前。
今天她订做的一套首饰刚送上门,这会儿正爱不释手呢,外间小丫鬟窃窃私语个不停,完全败了她的好兴致。
“都给我滚进来!”
三个小丫鬟进屋后齐齐下跪,噤若寒蝉。
插好一只金步摇,左照右看,她都觉得不够好看,伸手拿下来掂量了一下,原来是分量太轻,随意将步摇扔进匣里,黄悦看向几个丫鬟。
“说吧,府里出了什么事?”
年纪稍大点的丫鬟先开口回话,“回悦夫人,今天新来了个劳役,以下犯上得罪了黄监工。”
黄悦从梳妆台前起身,走上前抬脚就把回话的丫鬟踢倒在地,“说仔细点。”
剩下两个小丫鬟急忙把听到的所有消息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那人进来的时候穿着锦裘披风,器宇不凡,不像农户倒像是个大家少爷喽!”
“是的夫人,阿芸早晨去厨房帮您端银耳羹的时候,在后门看到他们入府,那个人很出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黄悦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阿芸,去叫我哥过来。”
黄威很快就过来了,挥退了丫鬟,黄悦单刀直入问他,“你把那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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