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在一片沉色里亮起，橙黄且温暖的路灯投射在路上的行人身上，描上一层暧昧的光。
江橙橙和沈长明站在便利店门口，等着进便利店买水喝的顾晓出来。
两人一个望着人来人往的街角，一个则不安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块，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江橙橙原本混沌的大脑在清凉的晚风下终于恢复清醒，她想到自己晕倒前和沈长明说到一半的话，又想到方才昏迷做的噩梦，一时间竟难以启齿。
她实在无法做到现在就把全部的事情托盘而出。
梦里的那些痛苦一遍遍地提醒她错信别人带来的结局是如此惨烈。
一步错，则步步错。
江橙橙这次不敢再走错一步。
过了半晌，她还是开口道——
“那个……”
“如果觉得现在很难讲出来的话，你可以选择不说。”
两人异口同声道。
江橙橙转过头，错愕地看向少年。
沈长明略长的额发被风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此时他也在望着江橙橙，那片深邃眼里的温柔海霎那间抚去了少女心里所有的惶恐和不适，让那颗居无定所的心逐渐感受到慰藉。
江橙橙愣神了一下，“你……不介意吗？”
沈长明摇了摇头，道，“我会等到你愿意开口说的那一天。”
从方才他亲眼目睹了江橙橙被魇住的场景，他就彻底相信了对方说的话——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人身上，或许背负的东西并不比他少，只是这人从来没表现出来。
沈长明一想到少女哭的满脸泪痕的模样，方才还一片温和的眼底刹那被尖锐的冷意的覆盖。
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这人在梦里都哭着求饶。
江橙橙得到这个回答，整个人的脸瞬间通红，支吾了半天，才傻愣愣地憋出一个字，“噢……”
她后知后觉地用指尖抚上心口，看向身边少年完美无瑕的侧脸，指腹下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这是，怎么了？
……
江橙橙和顾晓跟在沈长明身后，三人走进一条隐秘的小巷子，左拐右拐了好几次，才停留在一个亮着霓虹店牌的网吧门口。
网吧店面不大，推拉门上布满了上了年份的锈迹，被人推开的时候还会发出难听的声响。
刚走进网吧，迎面扑来的就是一阵香烟味和汗水味。沈长明像是没闻到这些味道，轻车熟路地走到前台，伸出手指关节翘了敲桌面。
前台的人染着一头绿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耷拉着眼皮，见有人来了也没抬头，只是支着下巴随意道，“一小时十五，包夜五十，未成年勿进，小本买卖，还请见谅。”
“阿将。”沈长明对这人爱答不理的样子倒也不例外，只是挑眉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名叫“阿将”的年轻人听到这个声音，瞌睡都不打了，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少年一脸惊喜，“沈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高三了就不常来了吗？！”
沈长明瞥了一眼他的绿毛，接道，“有事来找一下黎笠。”
阿将边走出前台边说，“黎哥在里面呢，最近单子接的多，熬了好几个大夜了。”
“怎么突然接那么多单？”沈长明皱眉道，“是网吧生意不太好吗？”
阿将没马上接话，而是递给沈长明一支烟，见对方推手婉拒也没勉强，自己叼嘴上，刚想点火，手里的打火机就被人一个巧劲夺走了。
沈长明不动声色地看了身后低垂着眼的女孩，毫不犹豫地伸臂，手腕一转，打火机便以一种漂亮的抛物线落入垃圾桶。
“诶，我的打火机……”阿将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垃圾桶的打火机欲哭无泪。
“我待会赔你一个。”沈长明淡声道，“现在先带我去找一下黎笠。”
阿将望着眼前一如既往果决的人，无奈上前领路，“好吧。”
网吧实在是太小了，愈往里走就愈发狭隘，空气也更加难闻和闷热。
跟了他们一路的顾晓此刻终于无法忍受，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从未闻过这种味道，捂住口鼻小声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们。“
江橙橙看她这副难受的样子，担忧地皱起眉头，点了点头。
顾晓得到回复后，就立马迈开步子跑出去，好像一秒钟都无法继续呆下去。
阿将看着落跑的女孩，轻蔑地撇撇嘴，道，“沈哥，你怎么现在和这种大小姐一块玩了？你以前不是从不和他们结伴的吗？”
沈长明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凡事都有例外。”
阿将这时才有所察觉地看向被眼前人宽厚肩膀护住的少女，刚探见惊艳的一眼就被反应迅速的沈长明又挡的严严实实。
他也不介意，而是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别人的例外可不像沈哥的例外那样千金难求呢。”
沈长明闻言没接话也没反驳，像是在无声认同着什么。
而他背后的江橙橙此时还沉浸在先前的情绪里，也没注意听前面两人在讲什么。
直到她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才回过神来。
狭小的屋子里中央坐在一个人，浑身笼罩在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之中，看上去既诡异又吓人。
江橙橙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这种类似鬼片的氛围，下意识抓住了沈长明的袖口。
沈长明垂眼看了她一眼，随后不顾阿将的阻止径直拍开室内灯的开光。
坐在电脑前的人被这突然亮起的光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卧槽”，从椅子上跳起来。
很快，那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怒极转身后到，“我他妈——”
然而他看见眼前的人后，原本的怒意消减了七分，那张白嫩的娃娃脸上显露出惊喜，“沈哥，你怎么来了？”
沈长明眼角带笑看着蹦蹦跳跳到自己面前的人，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来拜托你帮个忙。”
“要帮啥忙直接说！”黎笠胸有成足地拍拍胸口，“只要不违法违纪，什么忙我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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