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马山前几里开外。

夏承德屏息立起耳朵,细听风吹草动。

看着山野起伏间战火星点交错,刘景渊心中有了主意,正待夏承德欲要引手号令出旗时插口道。

“山前有处缓坡,我军可在其留设数十精骑作疑,待到大军冲入阵中后,明火执仗佯装军势浩大!”

夏承德不假思索,吩咐身边一位把总:“好!军机紧迫,前阵抽出八十精骑驻守缓坡,待到大军冲入敌营,明火执仗!掩护后路!”

日月旗飘,那把总得命从行伍两侧带兵抽出,白野上一道黑线伸出两条小须,迅速向缓坡延伸。

少顷,朱雀令出,两千铁骑如潮水漫过缓坡。

居高临下下,是一片狼藉的战争场面,同款刀甲交错,双方僵持不下,互有杀伤。

除却高级将领有私定甲胄,此时明清两军士卒的盔甲和武器相差不大,毕竟后金军算是明朝的叛乱军,虽有多年发展,并无大刀阔斧的改动。

突兀的是,兵马明显占据优势的一方却是被较为少数的那一方所包围,任其纵横。

刘景渊左手攥紧缰绳,右手操起雁翎刀,却是暗骂一声直娘贼,待会自己只管厮杀,碰着谁算谁倒霉。

两千铁骑如刀插入,借着冲势强行扯开一个缺口,被包围住的明军见着援军来到,顿然士气大涨。

一位厮杀边野寻求突围的绝世猛将更是挥起手中长达两米的木柄大刀,手起刀落间,即是一颗头颅落地洒滚,勇猛之姿,常人难比。

男人嗤之以鼻道:“皆说建奴勇猛,可当世又有何人胆敢与我相匹敌呢?不过一群蛮夷,若非眼前中伏,岂至于如鼠狗逃窜...”

他再是暗哼一声,腕骨一振驱动大刀,将屠刀上的鲜血一挥而去,瀑洒雪泥。

……

坐镇清军后方的白甲将军却是半点不慌,顾自转动拇指上的绿玛瑙扳指,从容下令左右。男人瞩目望向缓坡上那片火光,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不怯反喜。

少顷,数发炮火如天降陨石一般坠入那条驰援刀刃当中,火光接天。

刹那间,雪絮如烟花自地面盛放,夹杂着血水猩红,宁远军中人仰马翻,哀嚎一遍。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刘景渊讨声望去,只见一个被击翻的骑士倒插入地里,滑雪数米,一倒不起。

再是一声炮响自刘景渊耳畔呼啸而过,顿项振舞,胯下战马好似受了惊吓,忙是前蹄跃起。

青年把总攥紧缰绳,夹紧马肚才不至于被摔下马去。他不由得暗骂一声造孽的孔有德。

而后方的年轻骑士显然没有这份幸运。

只听闻一声触地号天的哀嚎,年轻骑士的整条右臂已轰然离身,右胸膛一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不敢自视的骑士怔然堕马,为马步践踏。

夏承德自刘景渊驾前袭过,刀向西北边野指去,操口大声道:“那头那个威风耍大刀的,就是吴三桂!”

耳畔仍环绕炮火轰鸣余音的刘景渊策马紧跟夏承德,直往吴三桂所在处,一路上挥刀划出一道禁忌。

“吴将军!刘总兵率领援军已到!还请速战突围向杏山!”夏承德冲喊过去,嗓门极大,很是声张。吴三桂却是打马驻停,面色犹豫。

另一边,右翼袭来一骑胸前布甲被砍裂成两半的兵卒,其后还跟有追兵,为首者身着镶蓝色骁骑棉甲。

那时刀马横乱,刘景渊分不清敌友,剑眉顿然凝起。

那兵卒也像是意会到了青年的犹豫,满是张牙舞爪解释些什么似的,顷刻更是索性摘下了兜鍪,露出自己的明人发式。

刘景渊得了意会,纵马奔袭而去。

那追兵为首者见着来人,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自认天下第一的建州铁骑向来自诩马上无敌,而他更是其中佼佼者,大清国皇帝亲封的三等侍卫,博朔岱。

如今刘景渊送上门来,他自当欢喜,在博朔岱眼里,明军就是军功,是日后的佳酿,是他朝的美人,是待宰的羊羔。

男人嗤笑挥舞着钢刀,策马张狂而来。

没有人会喜欢敌人的笑容,刘景渊也不例外,尤其是眼前人长相猥琐的情况下。

两骑相迎之间,博朔岱背后的金钱鼠尾辫左右晃动,赫然在目,在某种复合情感的驱动下,怒火中烧的刘景渊起手操刀猛砍去。

他虽清瘦,臂膀却是浑圆有力。

博朔岱本应少年太早起手要得意嗤笑,骑兵老辣之处有在于避其锋芒,击其惰归。

此番博朔岱只需出刀抵开少年刀锋,待少顷马匹相错,刀锋即可顺势直袭少年后背。

可此时的博朔岱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只因眼前青年是双手作合挥刀而来,而他的一条手臂还在操持缰绳,如今想要回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是孤注一掷,自损八百的马上招式。

风驰电掣间,刘景渊一刀错开博朔岱的刀刃,径直向下划去,直觉得一阵破甲纵横感,两骑便彻底错开,青年清楚,这一刀,他砍中了。

战场没有给人庆幸的时间,再是清军一骑握枪甲士趁寻着刘景渊双手合一重心不稳时,握甩长枪而来,直袭马鞍。

眼疾身快的刘景渊毅然选择滚下马鞍,连滚数回刀脱手,连带背后斜绑缚着的三眼铳也一起滚落,他连忙爬起,不忘捡起地边上的三眼铳。

只见那枪兵再是引马出枪回袭,本是生死一线间,摔得灰头土脸的青年却是狡黠一笑,打开火折子,急吹就着,点燃铳底火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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